第十四章 欲将沉醉换悲凉(第2/8页)

我惨白着脸退后一步。迅速将一颗药丸塞入方崎嘴里,同时一手搀扶住已将软倒的她,近邪早已在笑声方起的同时已经吃了一颗,此时也禁不住嘴角沁出了血迹。

一声哀鸣,一只苍鹰如坠石般狠狠砸落地面,身躯僵硬,尚未落地,已经死去。

那美人笑声戛然而止,突然一掠衣袖,冷冷道:“好侄儿,你怕什么?人家聪明得很,哪用得着你巴巴的赶来护着?”

贺兰悠一直微微俯首站在那人身前,动也不动,他离得最近,大半的音波都落在了他身上,此时他微笑不改的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似要说话,然而口一张,立时喷出一口鲜血。

我勒紧了手指,命令自己站着不动,绝不能奔上前。

高山上渐起的夜雾令我看不清贺兰悠面上表情,然而听得他语声悠悠若无其事:“是啊,我也觉得我多事了,可是若不多了这个事,有人就会有事了。”

美人看着他,温柔得像看着一朵即将绽放的花,然而说出的话绝不是那回事:“我说,你是怎么出来的呢?”他微笑着摇摇手指:“让我猜猜……嗯,雷无霜呢?”

贺兰悠的语气好像是在述说刚吃了一碗粥,味道不错,:“自尽了。”

“德坤?”

“死了。”

“战将?”

贺兰悠笑起来:“去陪伴德坤了。”

美人妖娆的笑:“好,好,好,我果然没猜错,你确实有一手,”他转向我,笑意越发艳丽:“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什么让你放弃一贯的把戏,头一回这么直接,你可不是这风格……是为了她?”

贺兰悠却看也不看我:“是,也不是。”

美人啧啧赞叹:“你就算出来了,只怕也多少吃了亏吧?”微笑沉思,眼眸如少女纯真:“嗯,欲解禁制,九针激魂……好侄儿,了不起,想不到贺兰家,居然也会出了个情种。”

贺兰悠居然不否认,还笑得羞涩:“叔叔夸奖了。”

美人眼风飞得如同一个绮丽的梦境:“好侄儿,你终于长大了,不枉我苦心抚养你这许多年。”

贺兰悠满面感激:“是,叔叔养育之恩,悠一刻不敢忘,父亲若能知道,也必要相谢的。”

美人上挑的眉墨玉的眸在这一刻夕阳的光影里看来阴媚入骨:“兄长去的早,留下你孤儿寡母,自家兄弟,我不照拂谁照拂?如此,也不必特特的提起了。”

贺兰悠笑容越发温柔:“提起母亲,倒是想起,母亲前日托梦和侄儿说,那紫金参汤,果真十全大补,嘱咐侄儿,将来叔叔老了,必也要如此侍奉。”

美人宛然一笑:“那就托你的福了,”转目笑看了我们一眼,道:“人家还晾在这儿呢,咱们尽顾着说些家长里短,好像有点失礼?”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心一阵寒似一阵,这一对叔侄,叔慈侄恭,言笑晏晏,对答优雅宛如春风拂面,可我却觉得每个字都阴寒入骨,凉意森森,每个字都张着惨白的啮齿,似要生生要将对话的那人,咬下肉来。

这是一对什么样的叔侄!

垂下眼睫,我努力看着地面,怕自己会落下泪来。

贺兰悠,这就是你,虎狼环伺,一窝狐狸的家么?

然而转瞬我就将情绪掩了,抬头,向美人微微一礼:“怀素见过教主。”

美人笑:“果然聪明得很,却不好玩了,”轻轻拍拍手:“人家叫破身份啦,还不摆出场面来迎接?当真要人以为,紫冥宫就一个光杆宫主么?”

随着击掌声,几乎是瞬间,我眼前光彩大亮。

一盏盏白色微带幽绿的灯光自远处接连亮起,远远看去如同星光自幽深天幕一颗颗亮至眼前,如带如练般跨越银河,倾泻而至,原本阻挡在前的重重绝壁犹如被巨斧斩裂,突然缓缓分开,灯光照耀下,一大片极其开阔的平地神奇的出现面前,那地面土壤都是白色,满地生着深紫色的异草,巨大的深灰色石块铺成了宏伟的阶梯,迤逦铺向远方,而远方,路的尽头,一座宫殿,犹如天上宫阙,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我惊叹的望着那巨大的宫殿,望着那隔了很远距离依然能看见的巨石上精美大气,形态奇异的浮雕,琉璃碧光的楼阁,宽直的楠木楹柱,极其高阔的殿身,展现无限匠人神奇手艺的独特的飞檐斗拱,想起长门赋里,陈后下兰台,所见的“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像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其华美精致也许相近,然而那宏大气势,霸气风范,却只怕亦有所不及,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宫。

只是这灯,这宫,怎么都会浮在半空中?

仔细一看,才发觉,这灯居然不是挂在灯杆或提在手中的,每盏灯其实都是一个人,那些人着黑衣,覆黑色面具,胸腹位置亮着灯光般的亮光,直立如偶,于黑暗中看来,便只能看见那亮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