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第2/2页)

明宗华恭谨的退到一边,一句也不敢挽留,倒是秦长歌路过他身侧,突然问了句:“爹,云州现在,还是老样子么?”

“回娘娘,”明宗华进入角色很快,一躬身就称呼上了,“云州这些年越发繁荣,这都是陛下英明爱民,云州黎庶有幸沐浴德辉之故。”

“哦,”秦长歌漫不经心道:“多年没回去了,现在记得的,也就长鼎关了,印象中那城墙是当年睿懿皇后在云州战役后监造的,糯米汁和粘土石灰浇合夯打,正门箭楼闸楼都极雄伟,仅雉堞就有近五千个,是边境一线数得着的坚固城墙呢。”

“……是,是。”明宗华诺诺连声,不住赞同,不知怎的,神情却有些异常。

秦长歌目光一转,微微诧异的看着明宗华,“爹,怎么,我说得不对么?”心里有点担心,自己本来是突然想起,云州作为边境一线城池,位于原先的魏梁边境确商山脉尾端,军事位置极其险要,如果魏燕联军不走杜城,如果确商山脉有西梁不知道的小道可以直穿,那么最先对上联军的,很有可能便是云州,所以才有此一问。

别是明霜官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长鼎关都没去过?那可就穿帮了。

明宗华却只是抹汗,连连道:“不,没什么,长鼎关气象雄伟……那个雄伟……”

“什么气象雄伟!都拿去给刺史大人造房子了!”

少年的一句话石破天惊。

萧玦霍然转身,“你说什么?”

那少年一仰头,跪在地下有些愤恨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萧玦,朗朗道:“陛下想必不知道吧?云州刺史马大人,是个最迷信堪舆风水紫薇术数之类东西的人,他三年前偶得一梦……”

“良儿!”

秦长歌目光冷然一瞥急急开口阻止刘良的明宗华,明宗华立即闭口,怔然半晌,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这眼神……这是自己女儿么?难道说做了皇帝妃子,这威严尊贵,也就不请自来了?

“你继续,”萧玦却已镇静下来,一回身往椅上一坐,“无论说什么,朕赦你无罪。谁挡你,谁有罪!”

明宗华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刘良已经冷笑一声继续道:“三年前,马大人偶得一梦,梦见神人以九龙蟒袍相赠,醒来后请术士解梦,说他有帝王之份,唯独尚缺一份福气,须得以帝王砖建阳宅阴宅,必保万代基业,这个帝王砖,咱们云州可没有,马大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进京购买金砖,便有人献计,说云州长鼎关城墙是当年睿懿皇后亲自监制,也算帝王砖,不如截一段城墙来建宅,必定祥瑞。”

“嗯。”萧玦眼里黑云翻涌,面上神色却颇平静,示意他继续。

“马大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截城墙,当年皇后曾经在城墙建成后下令,云州城墙,必须年年加固,时时修补,以风雨不摧之天堑之墙,护我云州军民万世之宁,马大人偷偷派人夜里拆砖,为了不被人发现,特意选了城西不起眼的一角,拆一部分,就补一部分,马大人倒是关照补城墙须得用心,可惜上面命令一回事,下面办事又是一回事,那些官儿们,拿着下发的补墙银子去喝花酒,补墙的墙砖就弄些烂砖碎瓦代替,外面糊上青灰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其实一推就倒……”

秦长歌静静听着,感觉到掌中萧玦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知道他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边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萧玦僵着身子,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荒谬!马思锐朝廷一品大员,吏部考功司年年报卓异的重臣,他敢行这大逆不道混账无伦之事?再说这般秘事,你一个弱冠少年,平头百姓,怎么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他一拂袖,森然道:“污蔑朝廷命官,是杀头的重罪!”

“草民何敢于驾前行荒诞之举,诬陷朝廷命官!”刘良毫不畏惧的仰起头,先是瞟了一眼秦长歌,随即咬牙道:“这事儿云州百姓本就知道,至今还有歌谣,草民背给陛下听——‘长鼎关,万里墙,拆做马家屋内坑,盘龙卧虎睡三晚,皇帝明年我来当!’至于草民为什么连那个梦都那般清楚,因为草民父亲本就是长鼎关守城官,因不肯与诸同僚同流合污,被诬陷罢官,这其中肮脏事儿,草民父亲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