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至于穷奇……”秦长歌弹弹手指,“我身上那个东西,它好像很不喜欢。”

她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那日从妖花中烧出来的内丹般的东西,托在掌心。

阴离的脸色立即变了。

“现在我告诉你,我既不是水家人,也不是大衍宫的人,我来,只为踏香珈蓝。”秦长歌晃了晃手掌,那东西在掌心骨碌碌滚动,“所谓宝物,对自己最有用的东西才算是宝物,踏香珈蓝虽然珍贵,但是珍藏在玄螭宫多年没有动用,大约对祭司你的武功没什么用处吧?这个东西却不同,这是生在你们南闵的奇物内丹,饱吸百年南闵地气精华,是土生奇宝,而大祭司你们这一脉的武功,很多时候,是要在土中修炼的吧?”

秦长歌微笑的望着微微动容的阴离,大约他这一生还没有人这般直接的点出他这门武功的奥秘所在,秦长歌原本也没想到,却是在那日平州和幽州交界处的树林里偶遇阴离,发现他将存身之地变成了一个沼泽,由此想到闻名天下的幽火泽,是不是就是阴采这一门练功练出来的?那么生于石缝地心的妖花之丹,应该比踏香珈蓝对阴离更有诱惑力,如今一试探,果然不错。

“踏香珈蓝,也是举世奇珍,我为什么要和你换?”阴离半晌后低沉开口,目光缓缓掠过屋顶,“无论如何,玄螭宫不是这么好进好出的,你闯进来,坏了我的大事,还想换了我的东西后安然退走,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你岂不是欺我玄坛无人?”

“你玄坛现在就是没人,”秦长歌很不客气的接口,“大衍和上善家族,这次本就合力而来,一力要将玄坛摧毁,阴离,你让他们看不顺眼已有很久,这本就是他们设下的,对付你们的一个局。”

“笑话!”阴离衣袖一拂,神情阴鸷,“我玄坛是南闵圣坛,座下教民数十万,一呼出而百声应,毁去玄坛,等于毁去百万子民的信仰和神祗,届时万民暴怒,揭旗而起,又将是何等局面?安天庆什么东西?水镜尘什么东西?他们敢冒这个险?”

“信仰是什么东西?”秦长歌立即反唇相讥,一指小红们和头顶的屋顶外的穷奇,“是你这些奇形怪状的妖物?是你泥巴里打滚练出的神功?你们玄坛供奉的神灵,也就是一摊烂泥,打碎了,再堆个新的,安天庆指着说那是神,昨夜刚托梦给他,大祭司阴离亵渎神灵,倒行逆施,令他代天谴之——你说,成不成?”

“愚民愚民,自然是易被愚弄的人民,”秦长歌盯着神色渐变的阴离的脸,“你多年沉迷武功,无心政务,无心经营教众,你在民众心中的神圣地位,其实并不是那么稳固,阴离,不要以为神坛高贵,永不可摧,当你从神坛栽落,就会发现原来每个代替你坐上去的人,看上去都像神。”

她微笑着上下打量阴离,“大祭司,做人不要太自恋,那个神的位置,安天庆也好,水镜尘也好,他们坐上去,民众都不会有任何抗拒的,你信不信?”

阴离继续沉默,连小红的咝咝声都沮丧了几分。

“这是一个‘破’的时代,”秦长歌拍拍一条游过来的小红的脑袋,将之拍死,温柔的道:“水家积弊已深,再继续扮演原先的角色,终有一日会出问题,水家的新一代也扮腻了,他们需要在政治舞台上换个轻松有前途的角色当当,多年来经营人脉,多年来韬光养晦,当水镜尘觉得可以开始的时候,那么前面无论挡着的是谁,他都会一脚踢开,所以,家主死,所以,猗兰毁,所以,南闵武林精英毁于一旦,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玄螭宫——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可以掌控政局的精神偶像?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替代你?这许多年来,他苦心孤诣,早就将自己塑造成了神,就是为了,以最光明最不损害水家声名的理由,顺理成章的坐上你的美妙玄坛,继而走向更高更辉煌的宝座。”

怜悯的看着阴离,她道:“你拼命练武有什么用?你练得天下第一,也只能保住你一个人,幽火泽终将落入虎视眈眈的他人之手,阴离,你们阴家人玩起手腕来从来都不是安家的对手,阴采死因离奇,听说死后尸身不全,丢失了玄螭宫最重要的神玺,你知道那东西在谁手里么……我看你根本不适合政治,你只适合做个一派掌门。”

“你适合政治?”阴离突然开了口,目光阴森,“你知道怎么杀掉那个虚伪的水镜尘?你如果能为我战死的幽火泽那许多儿郎报仇,如果能把上善家族就此毁灭,别说刚才的惊扰之罪,就是踏香珈蓝,本座都可以立即给你。”

“你愿意相信我了?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呢?祭司大人?你会不会过河拆桥,等我帮你解了今日之围,你就把我们给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