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第2/2页)

虽千万人吾往矣,虽千万人吾愿与你死生一同。

星空下苍白男子不着一言,已胜千言。

回首,有意无意对非欢一笑,示意他放心,秦长歌立于帐门口,盯着南星凡的眸瞳略略一看,坦然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当对酒好时节,莫言多谢都督美意了。”

却不先进来,而是顺手从怀里取出一枚长针,将牛皮门帘掀开钉住,灯火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映着帐外一直未曾下马的男子身影,他挺直如竹,沉在黑暗中的轮廓秀丽逼人。

“天热,牛皮大帐不透风,诸位不觉得闷气么?”秦长歌笑吟吟手一伸,似要接住满手的月光,“诸位见笑了,这北地长风,浩淼星月,非我等南人时时可见,所以不舍得用帐幕隔在门外,须知但要饮酒,怎可不就此掬清透月色?”

她微笑着,漫步上前,在地下自取了一坛酒,随手拍开泥封,仰首一饮,又对诸将照了照。

众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少年,风姿清逸,潇洒自如,于满帐刀剑在身,杀气凛然的诸将之中,视诸人久历战场风霜的杀气血气于无物,谈笑风生,磊落自然,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风流态度,却又不失男儿豪气,着实神采光耀,令人心折。

须知沙场男儿,敬慕腹有诗书的文人才子,却又嫌弃那份书读多了的酸儒气息,如今难得见到一个集文雅与豪迈于一身的人物,顿时觉得这才是完美无缺真男儿!

有人忍不住喝一声,“好!”

喝声刚出,便被上司警告的目光逼了回去。

秦长歌当没看见听见,只是笑嘻嘻将酒坛放了回去,摇了摇手腕道:“哎呀,好重,原来还是装不来英雄,劳烦给个碗罢!”

有人哈哈一笑,递过碗来,有人面露轻松之色——原想着这少年光风霁月风采非凡,心中有些不安,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花架子,连个酒坛都抱不动的。

气氛略略轻松下来,诸将们开始各自敬酒。

南星凡使个眼色,副将俞雍端着酒碗上前,笑道:“我们北地风俗,招待第一次上门的贵客,那是要喝个‘架臂酒’,再谈来意的,赵大人可愿折节,与末将架臂一饮?”

“哦?何谓架臂?”秦长歌眨眨眼睛,一脸好奇。

“以臂而架,相对而饮,以示情谊永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秦长歌微笑,“真是荣幸啊……”

面目英俊,浑身绽发英悍之气的俞雍取过酒碗,双臂沉沉往秦长歌双肩一压,笑道:“就是这样!”

“砰!”

秦长歌被活活压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酒坛上,酒水立即湿透了下袍。

帐中静了一刻,随即,哄然大笑。

笑声里有人大叫道:“赵大人,你的袍子比你更馋酒啊?”

有人调侃:“臀入美酒,滋味如何?”

有人摇头,咕哝,“废物!”

坐在帐篷靠门边的一个司官笑得呛住了,捧着肚子踉跄的跑到帐外,扶着木柱吭吭的咳,一边想一边觉得乐不可支,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眸子清透如水晶,反射着世间一切光怪陆离却不染尘埃,矜贵而冰冷,水月镜花一般的通透深明,他那般森冷而讥诮的看着他,目光仿佛在看一头泥泞里打滚的猪。

怔了怔,司官一霎间有些恼怒,这人不过是姓赵的一个侍卫,敢这么看他?姓赵的自身都难保,这侍卫还敢如此嚣张?

他愤愤的转过头,思考着假如都督真的下决心杀了那个朝廷来使,自己就亲自解决掉这个侍卫。

转头的刹那他突然一怔。

有什么不对……

不过一个侍卫……

为何有这般冷然至漠视的眼神?

还有,他的腿……

他转身,好奇的想再看清楚。

“嚓!”

仿佛有人扬了扬袖角,白光一闪。

他觉得咽喉一凉,不过是一朵雪花飘落肌肤时所能感受的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