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他清澈的眼神随意一转,流泉般从秦长歌身上拂过,又看看萧玦,眼神中并无波动,却有意无意的对包子做了个手势。

包子立即不动声色但速度很快的向那个方向移动。

萧玦郁闷的抬头望天,装作没看见,秦长歌忍不住一笑,目光转动,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庄院两侧都是大树,一株最大的翠盖榕树上,懒懒躺着红衣男子,姿态如狐,散漫魅惑,火红衣襟在翠绿浓荫间若隐若现,宛如一道红色的溪涧,大约是有些热,他衣襟半敞,精致的锁骨远看去是一抹笔致惊艳的“一”,一线优美的如玉颈项自艳丽衣领间曼妙延伸,延伸出世间最为风雅的妙笔丹青者,也难以描画的美好曲线。

他弯膝曲腿,指尖在膝上轻敲,眼波纵然只对着那一盏他随身不离的红灯,也是放纵缠绵的。

今天很热闹啊……秦长歌笑了笑,说实在的,玉狐狸不出现,那才叫奇怪呢。

萧玦在她注目玉自熙时也没闲着,目光自人群中扫过,忽然轻轻一拉秦长歌,两人避到离楚非欢很近的暗影里,萧玦道:“长歌你看西北角那两个人。”

目光落在西北角两个形容普通的人身上,看了几眼,秦长歌道:“你觉得哪里可疑?”

“左边那个黑皮肤男子,”萧玦盯着他的手,“他不像武林中人,他行路的步法,以及在身后斜背挂刀的方式,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而且他应该不是本国的将领,他审慎而小心,时刻与身周的人保持距离,这般防范,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所有人都是敌人。”

赞许的笑了笑,秦长歌低声道:“陛下已较当年更具察人之能,真是可喜可贺。”

赧然一笑,萧玦道:“还不是当年你教的。”

浅浅一笑,秦长歌道:“那他身边那个人呢?”

仔细的看了看,萧玦沉吟道:“此人几乎一点特色都无,举止细节更是无懈可击,只是……看着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清是为什么。”

“那感觉就是,天生的敌意,”秦长歌语气干脆,“久居高位者,对于地位相当的敌对者,天生的本能。”

瞿然一惊,萧玦道:“地位相当?和我?”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换句话说,秦长歌的意思是,这两人不仅是敌国人物,甚至是帝国帝王之类的身份!

这是何等惊人的消息,一个敌国帝王,怎会跑到西梁武林人物的地盘,去看这个什么争夺重宝的热闹?

“不可能是魏天祈和魏天祀,这两人现在都忙着内乱,这两人绝不是女子,也不会是柳晚岚和楚凤曜,你的意思是,北堂啸,或阴离?”

“你忘记了一个人,说起来我虽没见过,但你和他还有一面之缘……”秦长歌眼波流转,“会不会是他呢?很有可能啊……”

“你是说……他?”

萧玦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退后一步,向着改装跟进来的隐踪卫首领做了个手势。

秦长歌只是操着手,隐进了暗影里。

西北方向,那个斜斜倚在树边,姿态平静的男子,突然微一侧首。

眼光看似散漫的在场中流过一圈,随即收回。

他那轮过一圈的目光,看起来好像就和任何人无意间扫上一眼一般,没有任何着重和出奇之处,但目光如剑的秦长歌,于短暂刹那,已经捕捉到了他目光的几次难以察觉的停顿。

他在玉自熙和萧玦身上,各停留了一次。

而楚非欢,在刚才那一刹那,忽然低头弯腰去捡掉落的汗巾。

秦长歌一抹微笑淡淡——今日何止是素玄的战场?只怕来的人,都有活儿要做呢。

此时午时已过,素玄仍旧没有出来,众人怒骂如潮,那老者也微微动了怒气,再次沉声道:“素帮主,我等依足江湖礼节前来拜山,你为何这般托大,迟迟不出,你当真藐视天下英雄如此?”

最后“当真藐视天下英雄如此”十个字,他一字一顿说出,每个字都有如黄钟大吕,震人心魄,便听嗡嗡之声不绝,隐约有细微裂开之声,有人转目一看,惊呼出声。

围绕石台悬挂的十座足可容纳小儿在内坐卧的巨钟,忽然全部裂开,悬挂巨钟的儿臂粗的锁链,齐齐断裂。

他每说一个字,铜钟便一震,最后一字结束,十座铜钟,坠落尘埃,生生将地面砸破十个大洞,腾起呛人的灰尘!

有座铜钟就在一个炽焰弟子身侧,铜钟落下,砸断了他的脚趾,那人痛得脸都扭曲了,却硬是一动不动,咬牙瞪着对方,连一声呻—吟也不闻。

惊呼声里,炽焰帮人咬牙扭腮,皆露愤怒之色。

这是明摆着砸场了,原先这些人一直想依照江湖礼节逼素玄交出琅嬛秘笈,将来说起来也好听些,如今终于耐不住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