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结果还有个更随便的人,随手就将那珍贵明珠往袖筒里一塞。继续笑嘻嘻道:“王爷?楼上请?”

玉自熙美目流盼的看秦长歌,秦长歌对他一笑,居然道:“有美同游,何不乐焉?”

眉开眼笑,玉自熙漫步上阶,进入店内时,整个店堂都静了静。

秦长歌对儿子看了一眼,包子对说书人看了一眼。

接到目光的说书人会意,惊堂木一拍,忽道:“前段故事小老儿且搁在一边,给诸位讲段近朝的传奇故事,名字叫:冰川天女传……”

行在玉自熙身后的秦长歌,很明显的看见玉自熙的身子突然一僵。

秦长歌目光一闪。

随即便见他缓缓转过身来,面上笑容灿亮如日色辉光,烂漫得近乎失真,柔声道:“你们这个说书人口齿好生清晰,故事也有趣儿,我且听听。”

说着便坐下来,招手让自己的侍卫送上自带的翠芽名茶,浓浓的沏上一碗,竟是打算长听了。

秦长歌腹中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故作为难,讶然道:“哎呀,王爷,区区原本以为只是上楼春风一度,想着王爷这个身板,约摸也不会超过一刻钟,不想王爷还要听书——这个这个……区区还要去刑部点卯呢……”

“来日方长嘛……”玉自熙对秦长歌故意提起的对男人最大的侮辱毫不动气,只笑颜如花的盯着说书人,“会有机会让你知道本王的雄风的……”

和儿子相视一笑,只是包子笑的得逞,秦长歌笑得,意味深长。

刑部新任郢都府主事秦长歌,刚到任就迎接了个下马威。

刑部尚书龙琦,在自己的官廨里接待了前来报到的探花郎,浓眉下一双寒光四射的三棱眼,将秦长歌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阴不阳的道:“郢都近年来托赖府尹清明,治理有方,积案甚少,你算捡了件清闲活儿,不过说起来,前任主事手头还是有一件无头疑案未清,正思量着寻积年老吏一起想想法子——你可敢接?”

很谦虚的笑着,秦长歌道:“莫言一定尽力而为。”

再次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龙琦挥挥手,杂役立即抱上好高的一叠案卷,秦长歌接过时硬是被压得一沉。

“少年人,好生努力吧,”龙琦神情闪烁,笑容意味深长,“这案子办好了,有的你飞黄腾达之期哪……”

当晚秦长歌把那叠案卷抱回了小院,秉烛夜读。

五月的风已经有了夏意,墙角里,青苔背后的夜虫唧唧的鸣,一声声起伏顿挫如吟诗,花墙下石榴的骨朵饱满得似乎随时都会“啪”一声绽开,喷出艳红飞绿的奇香,月光如淮南上好的烟华锦般,在那些一页页翻过的纸页间流动,掀开纸页时,便如击起流泉般被远远的溅开去。

全神关注案卷,秦长歌不时做个记号,隐约听得背后有响动,转身,身后蓝衣男子比月色更霜白的,静静凝望着她。

他越发清瘦,衣袖间生起薄薄的凉,象青瓦上的一层霜,丝幔间的一缕流动的月光,或是午夜玉鼎炉中燃尽的沉香,似有若无一抹,说不清那是否只是余韵的回味,说不清那是否真实存在过。

秦长歌注视着他,宛如注视韶华里一段流年,那坚刚如玉般的少年,不知被谁偷换了一段迷迭香,摊开手掌,连指缝里都是苍凉。

施家村雨夜来救,和中年人一段预言般的对话看似轻易,其实启用异能对非欢的伤害,是难以言喻的,尤其在他本已在透支生命的情形下。

秦长歌有时恨自己不能很完美的保护好自己,以至于非欢一而再再而三的动用本该永不再用的异能。

他为她不惜此身,她又如何能坦然承受?

爱情是鲜甜的血,一口口咽在喉间,无人得见肺腑间催裂的生痛。

缓缓绽开笑容,秦长歌的神情是若无其事的,“还不睡?”

“睡不着。”楚非欢亦只是静静凝视她,如凝视碧落之外,沧海之后的天涯,斯处风景独好,却与谁看?是自己吗?

然而他却不愿做盛世里,一缕不甚完美的悲音。

手指扣着袖囊里薄薄一张纸,如此轻软而又如此沉重,凤曜被警告了一次,算是知道了他的意愿,她好像没打算勉强,却令人送来了一个消息。

南闵圣谷内,听说悄悄珍藏着一株踏香珈蓝。

踏香珈蓝,最起码,可以令自己重新站起来罢?

站成数年前,和她平视的高度,可以走在她前方,不用再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想着她双肩的重担,想着尸首不全的睿懿而心生悲凉。

楚非欢一抹笑意洇染得屋内似乎都亮了一亮,侧首看着秦长歌桌上的案卷,目光尤其在秦长歌所作的记号上掠了掠,半晌道:“这些失踪案,瞧来甚离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