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昔我西梁,有凤在天,吸海垂虹,嘉气非烟,双翼凌云,目顾四野,扶摇乘风,佑我万年。”

秦长歌很愉快的笑起来。

再无任何疑问,尘埃落定般的淡淡喜悦。

嗯……当日祁繁密信里那“抢骨者,有一蒙面白衣人也”,便是你素大帮主吧?

啊,素帮主,你抢到的是我的螓首呢,还是玉足?

虽然不知道今天这个非生辰非忌日是个什么日子,但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到替代了死忌。

若不是这一曲专属于前世睿懿的《凤在天》,我还真的以为不是我。

微笑着,秦长歌在素玄身边坐下,偏首问他:“她是个怎样的人?”

仿佛听到了世间最难的问题,素玄竟一时怔住,想了半日才道:“我只见过她一面,她所有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传说,然而只是那一面,我便知道,那些神奇的传说都是真的,因为只有她配做到。”

他斜倚在山壁上,轻轻道:“以她的身份,她本应是雍容极贵的牡丹,可我觉得那花失之于俗艳,说她清美如莲,又觉低下,莲花沾淤濯垢,怎适合拿来形容她?至于什么梅花菊花,则失之于孤冷直远,我自己以为,唯王者之香方可配之,‘薄秋风而香盈十步,汛皓露则花飞九畹。’然而普通兰花依旧是亵渎,唯有南闽王宫供奉的‘雪素黄金兰’,才勉强可比拟一二,我去偷了来,雪素黄金兰向来在月末子正开花,等会你便可见到了。”

雪素黄金兰,秦长歌自然知道,南闽国花,色白如精绝美玉,唯叶尖有金黄之色,灿烂华美犹胜黄金,叶片厚重如凝乳,蕊叶皆为奇药,几可起死回生,便是那花开时的异香,闻之也可治病,遍国不过只有十株,除了两株在南闽第一神奇家族,号称“上善世家”的水氏家族所居的猗兰谷之中外,其余都在南闽王宫中,供在守卫森严的“兰台”中珍藏,被南闽王视为心尖肉眼中珠,等闲人便见一见也难得,不想却被素玄偷了一株来,虽然素玄说得轻描淡写,但偷花时的艰难险绝,猜也是猜得到的。

秦长歌笑笑,道:“王宫守卫森严,如何不去猗兰谷去偷?”

“哈,你错了,”素玄一笑,“水氏家族那个猗兰谷,可比王宫难闯得多,我去过,先和水家守卫打一架,觉得马马虎虎,江湖一流高手吧,然后遇到水家副总管,觉得炽焰的大护法可以让位了,然后和水家总管交手三招,很想拉帮里最眼高于顶的总堂主去和他比划下,估计会收敛点,然后遇见水家排行最末的小公子水灵徊,咳咳……那孩子机变百出,哪有水家人的风范,险些着了他的道……最后遇上了水家那位有名得要死的继承人,那个据说全天下最好性儿的人,三公子水镜尘……”

他突然一笑住口,秦长歌投过疑问的目光,素玄喃喃的,神往的道:“真是美人啊……”

秦长歌白他一眼,素玄这才笑道:“这个全天下最好性儿的人,真不是白说的,我那时打起兴儿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出手,他却根本不和我动手,斯斯文文问明我来意,二话不说,就命人取花来送我,还将阻拦我的一堆人都很温柔的说了一顿,说得那些人服服帖帖,一致向我道歉,决定将花送我。”

微微一笑,秦长歌道:“好厉害的‘大好人’。”

“是啊,”素玄向后一仰,无奈道:“你说我抢也罢了,凭武力得来不丢人,但人家客客气气送到你手上,何况人家未必打不过你——那还是算了吧。”

“真是摸透了你这种人的脾性,”秦长歌笑,“心明如镜,智识似海,悲悯万物,不染尘埃,水家三公子水镜尘,果然是个人物……”

她一笑住口,想起多年前那一面,淡淡梨花,其人如霜,而暗香浮动里,他微笑回过身来。

惊为天人。

不逊于自己身边那几人的绝色,犹为超拔出尘的风姿。

不过那次偶遇,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

秦长歌似笑非笑的回忆中,却听素玄道:“不提这人了,总之,也不知是真那么大方还是阴了我一次,害得我只好硬闯皇宫,水家我算是见识了……雪素黄金兰种在这绝巅,我怕有人来偷,特意设了机关布了阵法,令专人常驻看守,每月末开花之时,我亲自来守,好在这里是绝巅之巅,无花无草无猎物,少有人来,我当日偷花蒙面为之,南闽丢花也没有面子,不好意思自己大张旗鼓的找,世人并不知道有一株兰花已经流落西梁,而雪素黄金兰不开花,看起来和普通兰花无异,所以到现在为止,花还好好的在,无人觊觎。”

他转头去看秦长歌,黝黑的眸瞳里映着一天月色,闪烁粼粼清光,清光里漾着难言的心绪,“明姑娘,不知怎的,看见你,我便会想起她来,真是奇怪……其实你们一点也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