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见证石(第3/9页)

那天晚上我回到房里,累得不行,但却无法入睡。弄臣留了食物给铁匠,我拿着一大根牛肘子逗它,把骨头拿在它就是差那么一丁点够不到的地方,于是它咬住我的袖子啃个不停。它很喜欢这种游戏,假装发出凶狠的咆哮声,边咬边甩着我的袖子和手臂。它长得很快,已经快要接近它能达到的最大体型了,那粗粗的小脖子上的肌肉令我骄傲。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捏它的尾巴,它猛然转过身对这番新的攻击发出咆哮。我把骨头在两手间抛来抛去,它的视线跟着骨头来来回回,一边还张着嘴,拼命地想要在什么时候可以突然咬住骨头。“小笨蛋,”我逗它说,“你脑袋里就只想着你想要的东西,小笨蛋,小笨蛋!”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我吓了一跳,铁匠就在那一秒抢到了骨头,咬着它趴下,只敷衍地对弄臣摇了一下尾巴。我有点喘不过气地坐下:“我完全没听到开门或关门的声音。”

他对我这句话不予理会,直接说他的重点:“你认为盖伦会容许你成功吗?”

我沾沾自喜地微笑:“你认为他阻止得了吗?”

弄臣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我知道他阻止得了,他也知道。但我不确定的是他有没有那么狠,但我猜他有。”

“那就让他试试看吧!”我轻率地说。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权利帮你做什么选择。”弄臣坚持严肃的态度,“我本来是希望能说服你不要继续尝试。”

“你希望我放弃?现在?”我不敢置信地问。

“是的。”

“为什么?”我追问。

“因为,”他开口,然后有点沮丧地停下来,“我不知道。有太多事情汇聚在一起,也许如果我抽松一根线,这结就打不起来了。”

我突然觉得很累,之前的胜利所带来的愉悦在弄臣消极的警告之下消失不见。我不耐烦的情绪占了上风,凶巴巴地回了他一句:“要是你没办法把话讲清楚,那干嘛还要讲出来?”

他沉默下来,好像我掴了他一巴掌。“这是另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最后他终于说,然后起身要走。

“弄臣。”我开口叫他。

“对,我是弄臣,弄不清楚的弄。”他说着离去。

就这样,我坚持下去,变得越来越强,对我们上课进度之缓慢感到不耐烦。我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练习,其他人才逐渐学会对我来说那么自然的东西。我纳闷他们怎么会这么封闭,这么难以打破与外界的隔离?他们怎么会这么难以开启自己的头脑去接受盖伦的精技?而我自己该做的却不是开启,而是要对他保持封闭,让他看不到我不想让他看的东西。在他敷衍地用精技碰触我时,我常感觉到有一条触须想溜进我的脑海,但我避开了。

“你们准备好了。”他在冷冽的一天这么宣布。这时还是下午,但最明亮的那些星星已经出现在深蓝色的天空中,这让我怀念起昨天的云层,那云层虽然把雪下在我们身上,但至少能阻拦住此时这种更深沉的寒冷。我的脚趾头在盖伦恩准我们穿的皮鞋里动了动,试着恢复暖意和知觉。“之前,我让你们习惯我用精技来碰触你们,但现在,今天,我们要来尝试完全的接合,我会向你们每个人伸探过去,你们也要向我伸探过来。但是要小心!你们大部分人都能抗拒精技碰触所带来的令人分心的感觉,但是你们之前感觉到的只是最轻微的一碰而已。今天的会比较强。你们要抗拒它,但同时仍对精技保持开放。”

他再度缓缓地在我们之间移动。我等着,疲倦但并不害怕。我一直期待着尝试这么做,我已经准备好了。

有些人明显失败了,被骂懒惰或者笨蛋。威仪得到称赞,端宁被打了一巴掌,因为她探寻得太过急切。然后他走到了我这里。

我紧张地备战,仿佛要面对一场激烈的角力。我感觉到他的心智拂过我,于是我也谨慎地把思绪朝他伸探过去。是这样吗?

对,小杂种。就是这样。

一时间,我们势均力敌,像坐在翘翘板两端的孩童。我感觉到他把我们之间的接触稳住,然后他突然朝我撞进来。那感觉就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无法呼吸,但这是心智上窒息感而非生理上的,我并不是无法呼吸,而是开始无法驾驭我的思绪。他在我的脑海中洗劫,而我无力应对他乱翻我的隐私。但在他以为自己胜利了而掉以轻心的时刻,我找到了一处开口,朝他猛抓过去,试着夺取他的头脑,就像他夺取我的头脑一样。我抓住了他,紧握着他不放,在令人晕眩的刹那间我知道自己比他强,我可以随意地把任何思绪硬塞进他的脑海里。“不要!”他尖叫,我隐约发现他在以前的某个时候也曾经像这样,在一个他所鄙视的人的精技下挣扎着。“要!”我坚持。“死吧!”他命令我,但我知道我不会去死,而且我知道我会赢,于是我集中意志力,狠狠地紧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