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盖伦(第2/7页)

我让自己露出一点点微笑,却突然换来了博瑞屈的一脸怒容。

“注意听我说,盖伦不喜欢你,对于这点他毫不隐瞒。当然,他根本不认识你,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完全只是因为……你的身份,还有你造成的事,天知道,那都不是你的错。但如果盖伦承认这一点,他就得承认那是骏骑的错,而我从来没见过他肯承认骏骑有任何缺点或曾经做错过任何事……但就算你爱一个人,也该知道他不可能十全十美。”博瑞屈在房里快步走了一圈,然后回到炉火旁。

“你只要把你想告诉我的话说出来就好了。”我建议。

“我正在努力啊!”他凶道,“要找出该说什么可不容易。我甚至连我现在该不该跟你讲话都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这算是插手干预,还是提供建议?但你还没开始上课,所以我得现在就说。在他面前你要尽你的全力,不要和盖伦顶嘴,要保持恭敬有礼的态度,把他说的话全听进去,尽力学得又快又好。”他又顿了顿。

“我也没做其他的打算啊!”我有点刻薄地脱口而出,因为我听得出来,这些都不是博瑞屈真正想说的话。

“我知道,蜚滋!”他突然叹了口气,重重地坐下,与我隔桌相对。他用双手的掌根按着太阳穴,仿佛感到头疼。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烦躁的模样。“很久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另外一种……魔法——原智——就是跟野兽同在,几乎变成它们的一份子的那种。”他稍微停顿,瞥视四周,仿佛担心有人会听见。他倾身靠近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很急切:“你要离它远远的。我已经尽力想让你明白那是可耻的、错误的,但我从来不觉得你真正地同意这一点。我知道你大部分时间都有遵守我的规定,没有那么做,但有几次我感觉到,或者怀疑,你在瞎搞那种正派人绝不会碰的东西。我跟你说,蜚滋,我宁愿……我宁愿看到你被冶炼,也不希望你变成那样。对,不要一副这么震惊的样子,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至于盖伦……听着,蜚滋,在他面前连提都不要提这个事。不要说到它,在他附近的时候甚至连想都不要想。我对精技知道得很少,但有时候……嗯,有时候你父亲用精技碰触到我,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能比我更早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甚至也能看见我连对自己都隐瞒着的事情。”

博瑞屈黝黑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深色的潮红,我在他那双黑色眼睛里几乎是看见了泪水。他转过头去看向炉火,我感觉我们终于要讲到他需要讲的事情的重点了。是“需要”说,而不是“想要”说。他内心有一股深沉的畏惧,而他不允许自己有这股畏惧;如果换做是别人,一个比较没有气概、对自己没这么严格的人,那股畏惧一定会让这人为之颤抖。

“……替你担心,小子。”他对着壁炉台上方的石块讲话,声音低沉而含混,我几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简单的问题最能打开别人的话匣子,切德这么教过我。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你身上看出来,也不知道如果他看出来了,他会怎么做。我听说……不,我知道这是事实。以前有个女人,事实上只是个女孩,她跟鸟特别要好。她住在西边的山丘上,人家说她可以把天上的野鹰叫下来。有些人很钦佩她,认为这是一种天赋,他们把生病的家禽带去给她看,或者当母鸡不肯孵蛋的时候把她找来。就我听说的,她做的都是好事。但盖伦公开说她的坏话,说她是个令人厌恶的东西,说她要是继续活下去并且生了小孩,那么这对这个世界是有害的。结果有一天早上就有人发现她被打死了。”

“是盖伦下的手?”

博瑞屈耸耸肩,这动作非常不像他,“他的马那天晚上离开过马厩,这点我知道。而且他双手有瘀血,脸上和脖子上都有抓痕,但不是女人用手抓的那种抓痕,小子,是爪子抓出的痕迹,就像有老鹰攻击过他的样子。”

“而你什么都没有说?”我不可置信地问。

他似乎是喊着发出了一声苦笑,“我还没开口,就有其他人说话了。那女孩的表哥恰好在这里的马厩工作,他指控盖伦杀了她,盖伦没有否认,于是他们到见证石那里去打了一架,由总是坐镇在那里的埃尔神来主持公道。在那里解决问题,得到的答案比来自国王的宫廷的效力还高,没有人能继续反驳。结果那男孩死了,大家都说这是埃尔主持的公道,因为埃尔知道是那男孩诬告盖伦。有个人就这么对盖伦说,他的回答是,埃尔的公道在于让那个女孩没能生小孩就死了,还有给她那受到污染的表哥得到同样的下场。”

博瑞屈沉默下来。他说的话让我觉得头晕想吐,一股寒冷的恐惧像蛇一样穿过全身。问题一旦在见证石那里解决,就再也不能提出抗辩了;那里的裁决比法律的效力更大,那是诸神的意旨。所以即将给我上课的是一个杀人凶手,如果他怀疑我拥有原智,他会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