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历故事集(第2/11页)

他凭空倒下,而此时他的最后那一粒沙子落地,午夜笼罩了他。

“十二”在一个年代久远的地方张开双眼。“十四”帮助他从高台上下来。

“怎么回事?”“一九一四”问道。她身穿一件拖地白裙,戴着长长的白色手套。

“它们一年比一年危险,”“二零—二”说道,“每一秒,还有隐藏在它们后面的东西。但我喜欢这个新来的孩子。我想他以后会干得不错。”

二月故事

灰色的二月天空下,浓雾弥漫的白色沙地,黑色的岩石,连大海看起来都是黑色的。一切就像一张黑白照片,只有身着黄色雨衣的女孩给这个世界增添了一丝色彩。

二十年前,无论何种天气,那位老妇都会在沙滩上行走。她会垂头扫视沙间,时不时弯下腰,辛劳地拿起一块块石头,检查石头压过的地方。后来她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我估计是老妇的女儿,相较母亲,她似乎不那么热情。现在,中年妇女也不再出现,接替她的人是这名女孩。

她向我走来。我是这片大雾中唯一一个还站在沙滩边的人。我看起来没比她年长多少。

“你在找什么?”我喊道。

她做了个鬼脸:“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找东西?”

“你每天都会来这里。在你之前来的是一位夫人,在她之前则是一位年纪很大、撑着伞的老太太。”

“那是我外祖母。”身着黄色雨衣的女孩说道。

“她遗失了什么东西?”

“一个吊坠。”

“它一定非常贵重。”

“也不尽然。只是很有纪念意义。”

“既然你家里的人已经找了这么多年,我想应该不只如此。”

“没错。”她有些犹豫,接着又说:“外祖母说它能将她带回家。她说她到这儿来只是随便看看,她当时很好奇。她戴着吊坠,又有些担心它遗失,就把它藏在某块岩石下面,这样她想回程时就能找回它。紧接着到了要回去的时候,她却不确定自己当初是放在哪块石头下面了,再也找不着。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的老家在哪里?”

“她从未告诉过我们。”

女孩说话的口气让我问出了一个令我恐惧的问题:“她还活着吗?你的外祖母?”

“活着,算是活着吧。但最近她已经完全不和我们讲话了,就只是盯着海面。变得如此老迈一定是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她说错了。接着我将手伸入外套口袋,将它拿出来交给她。“是这样的吊坠吗?去年我在这片沙滩上找到的,就在一块石头下面。”

吊坠并未因为沙砾或咸海水而失去光泽。

女孩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接着她拥抱了我,又感谢了我,她拿上吊坠,穿过雾茫茫的沙滩向小镇的方向跑去。

我目送她离开,她就像是这片黑白两色的世界中唯一的一抹金色,手中拿着她外祖母的吊坠。那个吊坠,与挂在我脖子上的是一对。

我不知道她的外祖母——我的小妹妹——是否会回家,要是她回去了,又是否会原谅我捉弄了她。也可能她会选择留在陆地上,派这女孩回去接替她。那一定很有趣。

当我的外孙侄女跑出我的视线,而我则孤身留在沙滩上时,我向上游去,让吊坠拉我回家,进入我们头顶的广阔世界,在那里,我们与宇宙鲸鱼共游,而海与天空,是合为一体的。

三月故事

我们所知的一切,只是最终她并未被处决。

——查尔斯•约翰逊

《海盗通史——最臭名昭著的强盗与杀人犯》[1]

大屋中十分闷热,于是她们两人出门去了走廊上。春季的暴风正在西边远处酝酿,天空中已出现道道闪电,时不时吹来一阵寒风,让她们获得片刻凉爽。母女二人优雅地坐在秋千上,谈论着女人的丈夫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此时他正带着一整船的烟草前往遥远的英格兰。

玛丽才十三岁,她是那么可爱,又是那么容易受到惊吓,她说:“我声明,我认为所有海盗都该被绞死,这样父亲就能安全地回到我们身边。”

她的母亲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她笑着说道:“我根本懒得谈论海盗,玛丽。”

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一直穿得像个男孩,以此来掩饰她父亲的丑事。直到她与父母一同坐船从科克前往卡罗莱纳州后,才第一次穿上女装。她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婢女与情妇,只有在新大陆,他才会称她为妻子。

在这趟旅行中,她被不熟悉的衣服包裹,笨拙地穿着奇怪的裙子,初次坠入爱河。她当时十一岁,夺走了她的心的,不是任何一名水手,而是这艘船本身:安妮会坐在船首,望着灰色的大西洋在他们身下翻滚,听着海鸥的鸣叫,感受爱尔兰的大陆,连同那些古老的谎言一起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