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二代目归来(第2/14页)

听到这话,老师斜瞪了我一眼。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

“啰唆,我和弁天通信与你何干?”

弁天是红玉老师悉心栽培的爱徒。

她不是天狗,却靠自己的本事力压真正的天狗,还用美貌将人类迷得神魂颠倒,而她大啖狸猫火锅的恶癖,让京都的狸猫都闻之色变。当年红玉老师在琵琶湖畔将丰腴可爱的少女掳来的时候,谁能料到她会如此迅速地崭露头角。

弁天唆使我给红玉老师设陷阱,致使老师没落。更过分的是,她还把我父亲煮成狸猫火锅吃了,并屡次表示要把我也煮成火锅吃掉。尽管如此,她依然是我的初恋,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我曾问她:“是狸猫就不行吗?”她回答说:“毕竟我是人类嘛。”每当想起这段对话,我屁股上的毛就开始发痒。

弁天宣布要“渡海”是在樱花盛开的四月。

那天清晨,我陪她在贺茂川沿岸散步时,听她提起这件事。她飞身飘移在河边盛开的樱花树间,玩着让樱花尽数散落的残酷游戏。我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雪中追着她问:“为什么突然做此决定?”她在光秃秃的樱花树干上坐下,愉快地眺望着岸边散落的花瓣说:“因为无聊嘛。”

“矢三郎,老师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写信给他。”

弁天让京都的樱花都华丽散尽后,摇身变成大富豪在神户港搭上豪华客轮,开始了她的环球之旅。在她启程之后红玉老师才得知此事,即使想追也来不及了。

踏上那段蹭船之旅的弁天,到现在还没回来。

只有弁天偶尔寄来的书信能安抚老师的心。虽然弁天大人能亲笔写信已经是让人感激涕零的大事件了,但信的字里行间都渗透着她的冷血作风,纸上寥寥数行,有时候甚至只画了○和×。不过红玉老师即使收到只言片语也会如饥似渴地逐字阅读,然后将信收到橱柜里,像对待正仓院御赐的物品一样妥善珍藏。我这么勤快地往老师的公寓跑,也不过是为了能躲过老师的醉眼,窥看弁天书信的一二。

此时的红玉老师,盯着眼前的空锅喃喃自语。

“弁天那家伙……现在好像在英国,去了个那么偏僻的地方。”

老师从破烂堆里翻出地球仪拿在手中,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找到了英国的方位。

“那地方竟然这么小!”他找到后不屑地说,“将才能挥霍在这种无聊的世界漫游上,不如潜心研究魔道,早日继承我的宏伟大业。”

“她在那里干什么呢?”

“哼,谁知道,说不定去吃英国的狸猫火锅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美丽的天敌曾说过“喜欢到想要吃掉你”的话语。我的这个天敌背叛恩师、吃了家父,还声称要吃掉我,但我竟然发自内心地期盼着她的归来,这一定也是傻瓜的血脉使然。

“你看起来很寂寞啊,矢三郎。”老师盯着我说,“因为弁天不在,我猜得没错吧?”

“啊哈哈,您在说什么呢?”

“不自量力的家伙,她岂是会垂怜狸猫的人?”

老师说着开始拔鼻毛。

“……当然,如果你自愿跳进铁锅,我也不会阻止你。”

春日里,我沉迷于追寻野槌蛇的踪迹。

人类的世界有“小人闲居为不善”的谚语,意思是“傻瓜一旦闲下来就不干正事”。狸猫界也有“小狸闲居为不善”的说法。所以为了世界的和平,与其“为不善”,不如去找野槌蛇——我将这“谬论”称为处世的智慧。

说起来,我开始找野槌蛇也是受亡父影响,家父年轻时之所以满世界找野槌蛇,一定也是苦于体内傻瓜的血脉无处宣泄。

野槌蛇是一种奇特的、肥嘟嘟、胖墩墩的蛇。在《和汉三才图会》[2]中也有关于“野槌蛇”的记载,是自古就真实存在的未知生物。在我出生之前,搜寻这种奇特未知生物的热潮,曾屡次席卷狸猫界。父亲波澜壮阔的青年时代,八成都耗费在追寻野槌蛇的冒险上了。这种浪漫的热情也无外是体内流淌的傻瓜之血作祟,我甚至可以断言,我狸猫一族是不惜为野槌蛇身败名裂的。

但是家母完全不理解追寻野槌蛇的浪漫。

“野槌蛇是不是像竹笋一样?”母亲问。

“完全不一样,妈。”

“但是,能吃吧?”

我给她看野槌蛇的想象图,结果母亲说:“好奇怪的蛇啊,肉应该很有嚼劲吧。”

母亲只能看到它作为食材的一面。

“这东西……我敢肯定不好吃!”

“都说了不是拿来吃的。”

“既然不拿来吃,为什么要找它?”

“妈,这种浪漫您是不会懂的。”

“对了,总一郎年轻的时候好像也一直在找这东西。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都热衷于找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