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玉楼(第3/7页)

“唔。”

“是半夜过后。三人骑马顺着朱雀大街往南巡视,在永崇坊和靖安坊之间的大街附近。”

据说,正当来到那附近,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

是背影。好像是男人。是个体格高大结实的男人。

月夜。

那人悠哉悠哉从北往南,走在夜晚的朱雀大街上。

仔细一看,那人右肩上不知扛着何物。

是个牌子。

“喂!”一名衙役骑马追上前去,从后方叫他。

那人却置之不理。

“喂!停下来。”再次叫住他。

那人依旧不理。

衙役骑马超越,在他前方回转马头。停下来,挡住那人去路。

“往哪儿走?”衙役喊道。

夜间不准任何人走在坊间之外。

那人照样不理。

当马匹接近时,那人突然举起左手。“噗”一声,左手往前一挥,正打在马额上。

马匹的额骨,立刻往内凹陷,双眼迸出,鼻子嘴巴血流不止,横倒了下去。

骑马的衙役,一脚被压夹在地面马身之间。

“这小子!”

“这家伙!”

另外两名衙役,立刻从马背挥剑朝那人砍了过去。

那人一躲而过,随即以手中木牌把马上的衙役横扫落地。倒地的衙役刚想站起来时,那人拔腿踩在他的胸部。

衙役的胸骨断裂,那人的脚深陷在胸腔里。

“嘿!”

另一名衙役也要站起来时,那人的脚再度由上往下踩。一脚把衙役的整个头颅给踩碎了。就那样,那人扛着牌子扬长而去。

“听说,今早在兰陵坊西门发现了那牌子。”

“委实可怕啊!”

“结果,只有被马匹压倒的那名衙役生还。这些事,都是他回去后报告的。”

“唔。”

“总觉得长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了。”逸势说道。

“哎!无论何处的都城、朝廷都会发生这种事。”空海说道。

“夜里外出,碰上这种事真是不愉快。”

“那,夜里不外出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逸势说到这里,突然斜着头。“对了,大猴那家伙,昨日好像一直都出门在外。”

“昨日是他自由的好日子。”

“不过,回来得相当晚了吧。我没看到他回来。但一大早起来,他已经在寺里。不知跑到哪里去,夜里或一大早才回来的吧。”

“八成如此。”空海说道。

“那人真是能吃啊!”逸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

“嗯。”

“第一次最吓人,对不对?”

“的确如此。”空海答道。

遇到大猴的那一天,空海把举起巨岩后、因饥饿而瘫坐在地上的大猴带回长乐坡的住处用餐。大猴的食量,让人看得面面相觑。

一整只鸡。

三人份的青菜炒肉。

五碗汤。

七颗鸡蛋。

其间还吃下了三大盘饭。

看来好像还继续吃得下,只是因为客气方才停了下来。

逸势所指的,正是此事。

“坦白说,对于那男子,我还替他担心过一阵子呢。”

“是吗?”

“你雇用他是可以,但该怎么向西明寺说明呢?结果,空海,你当时的处置,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呵呵。”空海朝着逸势微笑。

空海很乐于看到他人对自己的才华露出惊讶的神情。

当时,空海首先做的,就是整顿大猴那一身装扮。他在宿舍烧水让他洗个澡,整理发须,换了套衣服。然后,请人准备纸、墨和笔,挥笔写下:

此人名大猴,谙天竺语。吾人来此而得结识者。其血统半为汉人,半属天竺。因思习佛法,能持天竺语即更近释尊之教,兹为学习天竺语,乃召唤大猴,自洛至京。为此,或将延迟二月方抵长安。如其来访,值逢吾人外出,恳请就便惠留至吾人归来之日。

空海,写下大意如此之文。文章简明易懂。不愧是善于笔墨之人。

文末,署名“日本国留学生沙门空海”。

空海将此文用另一张纸包起来,叫大猴带着。

“你带着这个,先单独到西明寺去。”空海说。语毕,又加了一句:“不。在这之前,先到宣阳坊鸿胪寺跑一趟。”

所谓“鸿胪寺”,虽有一个“寺”字,却是个官署。专司照料外国使者的种种事宜。也称“鸿胪馆”,空海和逸势曾在那里暂住。

“首先,到那里去问‘从日本来的使者当中,是否有个僧人叫空海?我想和这人见面。’对方就会说在西明寺。然后,才到西明寺来。”

“那,到了西明寺以后,该如何——”

“问题在此。到了西明寺后,不要用唐语,一开始就只讲天竺语。用天竺语说,想见空海,因为到过宣阳坊的鸿胪寺,那里的人告诉你空海在这里。”

“只讲天竺语?”

“是的。然后把这信拿出来。之后就会有能言天竺语的人出来。虽说能言天竺语,可不似你能言唐语般流畅。多半只是些生硬的句子。应该是寿海会出来吧!因为这人的天竺语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