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神阿耳忒弥斯的狩猎者

至少他们没有落在另一艘游轮上。

他们从葡萄牙跳起,在大西洋中间着陆,蕾娜在亚速尔群岛女王号的浴场甲板上度过了一整天,把小孩子从雅典娜·帕台农身上赶走,他们似乎以为雕像是水滑梯。

不幸的是,下一次影子跳把蕾娜带回家了。

他们出现在十英尺高的空中,盘旋在一个餐馆庭院的上方,蕾娜知道这个地方。她和尼克落在了一个大鸟笼上,鸟笼一下子破碎了,让他们和三只惊慌的鹦鹉一起摔倒在了一堆蕨类植物盆栽上。海治教练落在了一间餐吧的棚顶上。雅典娜·帕台农落地时发出了一声巨响,压扁了一张露台桌子,又打翻了一把深绿色的阳伞。阳伞插在了雅典娜手中的耐克雕像上,看上去好像是智慧女神手里拿了一杯热带水果饮料。

“嗨!”海治教练大喊。棚顶被他冲破,他掉落在了餐吧后面,撞碎了一堆瓶子和玻璃杯。他没有受伤,钻出来时头发上插了十几把迷你塑料剑。他抓过一把苏打水枪,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

“我喜欢这个!”教练又把一块菠萝塞进嘴里,“但孩子们,下次着陆到地面,别高出十英尺好吗?”

尼克从蕨类植物堆中挣脱出来,扑通一下躺倒在了最近的椅子上,又赶走了一只要落在他头上的蓝色鹦鹉。经过莱卡翁的一仗后,尼克抛弃了已经撕碎的飞行员夹克。他黑色骷髅图案的T恤也好不到哪儿去。蕾娜已经缝合了他肱二头肌上的伤口,这让尼克看起来有点像弗兰肯斯坦制造的可怕怪物,但伤口依然红肿。跟咬伤不同,狼人的爪印不会把人变成狼。但蕾娜第一反应就知道伤口会愈合得很慢,像被硫酸灼烧过一样。

“我要睡觉,”尼克抬头露出茫然的眼神,“我们现在安全吗?”

蕾娜扫视了一下庭院,这个地方似乎空荡荡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晚上的这个时候应该人满为患啊。他们上方的夜灼烧着模糊的赤土色,和建筑物的墙是一种颜色。环绕着中庭的二楼阳台几乎是空的,只有盆栽的杜鹃挂在白色铁栏杆上。透过墙后面的玻璃门,看得出餐厅内部很黑。唯一的声音是喷泉孤零零的潺潺声,还有鹦鹉偶尔发出的不满叫声。

“这是巴拉齐纳。”蕾娜说。

“是什么啊?”海治打开了一罐黑樱桃,一颗接一颗地吃了起来。

“一间很有名的餐馆,位于旧圣胡安的中心位置。应该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有人在这里发明了果汁朗姆冰酒。”

尼克从椅子上滚落,蜷缩在地上开始打呼噜。

海治教练打了个饱嗝:“嗯,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如果他们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之后没有发明过新饮料,一定早就过气了。我要去做事了!”

海治检查餐吧后面的同时,蕾娜吹哨呼唤阿金和阿银。在与狼人决斗后,这两条狗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但蕾娜仍然把它们放在了值守岗位上。她检查了中庭的临街入口,装饰性的大铁门锁住了,一块牌子用西班牙语和英语写着“餐厅因私人派对暂时关闭”。这似乎很奇怪,因为这个地方显然废弃了。牌子底部雕刻着首字母:HTK。这让蕾娜很困惑,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透过大门向里面窥视,堡垒街异常安静。蓝色的鹅卵石路面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或行人。门脸粉饰过的店铺统统关闭了,橱窗里透出的只有阴暗。今天是星期天吗?或什么节日吗?蕾娜又添了些不安。

在她身后,海治教练欢快地吹着口哨,摆弄着一排搅拌机。鹦鹉栖息于雅典娜·帕台农的肩膀上。蕾娜不知道如果希腊人最神圣的雕像在到达时沾染着鸟粪,算不算是冒犯了他们。

经过了所有的地方,蕾娜竟然停在了……圣胡安。

也许是巧合吧,可她担心不是。波多黎各严格地来说不在欧洲到纽约的路上,因为它太偏南了。

此外,蕾娜已经把她的力量借给尼克好几天了。或许她无意中影响了尼克,让尼克被痛苦的思绪所折磨——恐惧、黑暗。蕾娜最黑暗最痛苦的记忆就在圣胡安。她最大的恐惧,就是再次回到这里。

她的狗感觉到了她的烦乱。它们徘徊于庭院中,对着影子咆哮。可怜的阿银转着圈,试图让自己的头侧面对着正前方,这样它就可以用那只正常的红宝石眼睛看东西了。

蕾娜试图专注于积极的回忆。她想念小科基蛙的叫声,歌声缭绕着街区就像开饮料瓶盖的合唱;她想念大海的味道和盛开的木兰及柑橘树,还有本地面包店新鲜出炉的面包的味道;甚至空气湿度都是很舒适和熟悉的——就像烘干机通风口的香气。

她想打开这扇铁门,探索这座城市。她想参观阿马斯广场,那是老人们玩多米诺骨牌的地方,咖啡亭出售的咖啡浓烈得让耳朵感觉胀痛;她想漫步于她的老圣何塞街,统计有多少只流浪猫并给它们起名字,给每只猫编织一个故事,这是她和姐姐以前最爱做的事;她想要闯入巴拉齐纳的后厨,用炸芭蕉、腌肉和大蒜烹制真正的莫封戈——这种味道总会让她想起星期天的午后,她和姐姐海拉可以短暂地逃离家门,如果幸运的话,就可以在这里的厨房吃点东西,因为厨房的员工们认识她们,也很同情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