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长春花之地(第2/4页)

“黑兹尔?”弗兰克问道。

“《悄然流逝》,”艾拉小声说,“美国单曲榜排行第五。保罗·西蒙。弗兰克,随她一起去。西蒙说过,弗兰克,随她一起去。”

黑兹尔已经听不明白艾拉在说什么了,她的眼前越来越黑,不由得紧握住了弗兰克的手。

她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冥界,而这一次弗兰克在她身边。

他们正站在卡隆的船上,横渡冥河。漆黑的河水上有许多残骸打着转飘过——一个漏了气的生日气球,一个小孩用的奶嘴,一对放在婚礼蛋糕顶上的塑料新郎新娘小人——所有这些都是人类生活的残余。

“我……我们在哪里?”弗兰克站在她身边,身上闪烁着鬼魅般的紫色光芒,仿佛他变成了一个拉列斯神。

“这是我的过去。”黑兹尔现在反而出奇的平静,“这只是一次闪回,别担心。”

船夫转过身咧开嘴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外形是一个很帅气的非洲人,穿着一件昂贵的丝绸西装。下一刻他就变成了穿着黑色长袍的一具骷髅。“你当然不必担心了。”他用一口英国口音说,不过他只是冲着黑兹尔在说话,仿佛根本看不到弗兰克,“跟你说了我会带你渡河的,不是吗?你没有钱币我也会让你过去的。把普路托的女儿留在河的对岸不让她过去可不是什么正确的做法。”

小船驶入了一个黑暗的河滩。黑兹尔带着弗兰克走向黑暗之神厄瑞玻斯的幽冥之门(厄瑞玻斯,黑暗之神。黑暗位于大地与冥府之间。人死后,灵魂便穿过黑暗,到达冥府。冥河渡神卡隆是厄瑞玻斯的儿子——译者注)。鬼魂们能感觉到她是普路托的孩子,纷纷为他们让路。把守地狱的巨型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忧郁地吠叫着,但还是让他们通过了。在冥府大门之内,他们走进一个大帐篷之中,站到了审判官们的座位前。三个身穿黑袍头戴金面具的人俯身盯着黑兹尔。

弗兰克低声问道:“他们是……”

“他们将会决定我的命运。”她说,“看着就好。”

和以前一样,审判官们没有问她任何问题。他们直接能查看她的意识,从头脑中拉出思想来检视,就像是在搜集老照片。

“挫败了盖娅的阴谋,”第一个审判官说,“阻止了阿尔库俄纽斯的苏醒。”

“但起初也是她让巨人崛起的。”第二个审判官反驳道,“懦弱与胆小的罪孽。”

“她很年轻。”第三个审判官说,“她的母亲当时命悬一线。”

“我妈妈,”黑兹尔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勇气,“她在哪儿?她的命运如何?”

审判官们凝视着她,他们的金色面具上凝固着恐怖的微笑:“你的妈妈……”

玛丽·列维斯科的图像在审判官们的上方闪着光。她的时间仿佛冻结在了山洞崩塌的那一瞬间,她紧紧抱着黑兹尔,双眼紧闭。

“有意思的问题。”第二个审判官说,“错误的分配。”

“是的,”第一个审判官说,“这个孩子因为高尚的原因而死。她延迟了巨人的崛起,拯救了许多生命。她拥有反抗盖娅势力的勇气。”

“但她的行动太晚了。”第三个审判官悲伤地说,“她支持并帮助了诸神的敌人,这是罪行。”

“她的母亲影响了她。”第一个审判官说,“这个孩子可以去极乐境。玛丽·列维斯科要受到永恒的惩罚。”

“不!”黑兹尔大叫起来,“请不要这样!这不公平。”

审判官们齐齐歪过了头。金面具,黑兹尔心想,金子总是给我带来诅咒。她不知是不是因为金子毒害了他们的思想,所以他们完全不给她一场公平审判。

“注意,黑兹尔·列维斯科。”第一个审判官警告说,“你打算负全责吗?你可以把这项罪孽加在你母亲的灵魂上,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你本来注定能成大事,你的母亲转变了你的人生道路。看看你本来能做的……”

另一个影像出现在审判官的头上。黑兹尔看到她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样子,咯咯笑着,手上沾满图画颜料。图像改变了。黑兹尔看到自己长大了,她的头发变长了,眼睛的颜色也变得更深。她看到自己十三岁生日时,骑着那匹借来的马在原野上驰骋。山米骑马追在她身后大笑着:你在逃什么?我长得没有那么丑吧?她看到自己在阿拉斯加,放学回家,她在一片黑暗中跋涉在积满雪的第三大街上。

随后图像再次往前推移。黑兹尔看到了自己二十岁的样子。她长得和妈妈很像,头发绑在背后梳成辫子,她的金色眼瞳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应该是结婚礼服?她笑得如此温馨,黑兹尔本能地感到自己一定是正注视着某个特别的人——某个她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