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鸦巢决战(第6/36页)

那十二字是:无明、破、败、名、六入、空、有、受、殊、胜、生、死。

据说这些最接近星辰意识的修炼者,依据个人修炼层次不同,拥有不同的密咒法力。这驱狼人能吐露出其中四字,已经算是修为颇深。

此刻这名辰教徒的目光,却仍然是紧盯窗口边安然而坐的那人。

任凭店堂中闹出了天大动静,那黑骑士浑若无事般自酌自饮。

这时天色将黑,客栈的许多窗口又已被绿色爬藤覆满,室内暗墨,人影都只是隐约可见。那人肩头上露出的剑柄却在这黑暗中依次显示如下:红柄微发红火。白柄寒光闪动。黑柄黑沉沉的不见光芒。青柄上显露一粒青铜骷髅的微光。

那驱狼人桀桀地笑着:“既然没有肉吃了,那就烤乌鸦吃吧。”

他说这话时,黑眼瞳慢慢回到眼眶里,脸上的斑纹也不见了。店堂里四处可见的藤草簌簌地倒卷回去,转眼消弭不见。刚才还弥漫在空中的杀气荡然无存。

店堂角落里坐着那几名强盗纷纷活动活动眼珠,转转脖子,算是醒过神来。

强盗头子虽然刚才被镇得如泥塑土偶般不敢动弹,此刻却大咧咧地要去拍驱狼人的肩膀:“我混世虎在万鸦山混了十几年,也没见过你这么好的猎户啊,哈哈哈。”

光头的驱狼人眼神一斜,冰冷刺骨,让混世虎举着胳膊却不敢往下拍。

驱狼人却突然一笑,转头看着那几名缩在角落的强盗,喊道:“喂,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将这些鸟拣起来,一块烤着吃吧。既然老天无眼,让咱们陷在这荒郊野店,就该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嘿嘿,嘿嘿,是不是?”

强盗头子混世虎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却不敢妄动,他手下那些党羽也站在原地发愣。驱狼人不耐烦了,暴雷一般喝了声:“还不快去!”

那几名强盗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子烫了屁股,朝着一地的死乌鸦就蹿上去,懒得去找柴火,于是就地劈碎桌椅,在大堂中央烧起一堆火来。

强盗确实也是饿了,就如同对付从山民家偷来的小鸡仔一样,熟门熟路地将乌鸦拔了毛,将几只乌鸦串在火上烤了起来。

白澜心疼那些桌椅,也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去掏米烧火,准备晚饭。

虽然店堂里闹出了绝大动静,其他几扇客房却是房门紧闭,黑咕隆咚的,连灯都不点。那军官和少女一行,更是听白澜嘱咐,躲在小房间里上好门闩,绝不出来。

那一个夜晚就伴随着烧焦的羽毛气息悠然而至。白澜拿了根粗门闩和衣倒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入眠。他的床安设在楼梯下面的窄小空间里,稍稍敞着门,就能看到天井和大门。他瞪着双眼,眼帘上映出鬼影憧憧,也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在门外大风中的绝壁顶端呼啸跳跃。

白澜虽然警觉,却看不到楼梯背后的情形。他不知道自己头顶上正有一团黑影蠕蠕而动,蹑手蹑脚地向柜台摸去。

原来那强盗头子混山虎闲不住,半夜里爬起来在柜台里东翻西找,想找几个零钱,却摸到了几张发黄的纸。

强盗头子吐了口唾沫,将一张黄纸凑到眼前,接着梁上吊着的一盏昏暗的长明灯,在纸上正好看到黑骑士狰狞的脸扑面而来。原来是张画影图形,脸谱下用浓墨写着:

剑完

强盗头子正在琢磨着图纸的用意,突然听到柜台靠窗户边传来轻微的扑翅声。他打了个寒战,看见一只大黑乌鸦,转着滴溜溜的黑眼珠望着他,嘴里叼着一卷黄色东西。

临近天明时候,白澜半睡半醒中,看到边门一响,一个人影闪出。他抱着门闩,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看,猛然间听到外面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充满恐惧,尖利刺耳,如一片薄纸直飞上半空。

那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屋顶上万只乌鸦同时振羽而起,如同暴风乍起。大通铺里睡着的强人最先被吵醒,纷纷点起灯笼火把,抢出门来看,但白澜却跑在最前面。灯笼火把照耀下,只见客栈边上,一人软绵绵的半挂在栈道边的铁链上。

那人似的古怪,尸体从头到脚,都只剩下破碎的骨骼皮肉混杂在一起,被整个绞碎,又像是被重物碾压过,只有两根拖到地上的脚尚算完整。雨水顺着栈道边沿直挂下去,十步范围内成一道道红色的瀑布。

白澜高提着灯笼从左照到右,从衣物上便认出是那官家和少女雇请的脚夫之一,不由暗自心惊,这几人躲得好好的,脚夫怎么又会半夜起来死在这儿呢?

他相信自己睡得不死,晚上绝没看到或听到另有他人出门。难道另有凶手,埋伏在客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