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15 意外迭生(第9/16页)
我跑回门边,捶门呐喊,又跑回窗边,然后再跑回门边。我呐喊、哀求、威吓,直到喉咙嘶哑,我捶着坚硬的房门,直到拳头红肿瘀青。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听起来这栋宽阔的房子里好像只有我一人。走廊的寂静深不可测,一如屋外的黑夜,一如阒静的坟堆。我的恐惧溃堤,最后跪倒在门边,痛哭失声。
我醒来,身体又冷又僵硬,脑袋抽痛,同时感到有个宽大结实的东西在地板上推我。敞开的沉重大门夹到我的大腿,夹在门与地板间的空隙,我醒过来,痛得动了一下。
“噢!”我笨拙地翻身,挣扎着用手和膝盖撑起身,头发垂在脸上。
“克莱尔!请……请小声点!你受伤了吗?”玛丽在我身边跪下,她穿的细麻布长袍上了浆,沙沙作响。门在她背后关上,我听到上方传来上锁的声音。
我茫然地说:“对……我是说,没有,我没事。但是修·门罗……”我赶紧住嘴,摇摇头想清醒一点,“玛丽,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低声说:“我买通管家让我进来。你说话一定要那么大声吗?”
我用正常的音量说:“没关系,门那么厚,除非里面有足球比赛,不然外面也听不到。”
“什么比赛?”
“没事。”虽然我的眼皮又湿又肿,脑袋抽痛像有人在里面打鼓,但神志已经逐渐清醒。我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水盆旁,在脸上泼点冷水。
“买通管家?不过我们还是被锁在里面吧?我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一边用毛巾擦干脸,一边问道。
房里光线昏暗,玛丽看起来脸色苍白。昨晚我睡在地板上时,蜡烛已经燃尽熄灭,现在除了壁炉余烬深红色的光芒,房里没有别的光线。玛丽咬着嘴唇。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吉布森太太很怕公爵怪罪下来,所以不敢给我钥匙。她只答应把我和你锁在里面,然后早上让我出来。我想你可……可能想有人陪。”她怯怯地补了最后一句。
我说:“呃……谢谢,你真好。”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新的蜡烛,走到壁炉前点燃。蜡烛熔化淌下蜡油,凝聚在烛台上,我不管会不会弄坏桌子的凹雕花纹,就在桌上倒了一小摊蜡油,把新的蜡烛立在桌上。
“克莱尔,你、你惹上麻烦了吗?”玛丽说。
我咬住嘴唇,免得回答得太轻率。毕竟她才十七岁,她不了解男人,或许更不懂政治。
“对,可能还是很大的麻烦。”我的大脑开始转着,就算要逃跑时玛丽帮不上忙,但至少我可以向她打听她的教父,还有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听到刚才外面树林边的嘈杂声了吗?”她摇摇头,身体颤抖着,因为房间很大,炉火的热度还没传到床边,就已经消散了。
“没有,但我听到厨房女仆说,猎场看守人在园林捉到一个盗猎人。这里好冷,我们可以到床上吗?”
她爬过床罩,缩在床单边的枕垫下。她的屁股浑圆匀称,在白色睡衣下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我说:“他不是盗猎人,其实说他是盗猎人也没错,不过他也是我的朋友,正要去找詹米,告诉他我在这儿。你知道看守人抓到他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玛丽转过身,浮现在床帷阴影中的面孔苍白而模糊。即使昏暗,我都能看见她深色的双瞳陡地放大。
“噢,克莱尔!太遗憾了!”
我耐不住性子回道:“我也很遗憾。你知道那个盗猎人在哪儿吗?”如果修·门罗被监禁在马厩之类能接近的地方,或许还有一丝微薄的希望,让玛丽想办法在早上放走他。
玛丽嘴唇颤抖,说话断断续续,相较之下她平常的口吃还比较好懂。我早该察觉不对劲,当她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这句话就像一把射出的匕首,刺穿我的心脏。
“他、他们把、把、把他吊死了,吊在园、园林大、大门口。”
过了好一段时间,我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身边的事。震惊、悲伤、恐惧、希望破灭就像洪水席卷而来,完全淹没了我。我隐约意识到玛丽的小手怯生生地拍着我的肩膀,问我要不要手帕、要不要喝水,但我还是像球一样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痛苦绝望像拳头一样揪住我的胃,我在等它慢慢放松。最后,我榨干了恐惧,或许也榨干了自己,然后无神地睁开眼睛。
“没事的。”我试图振作坐起身来,粗鲁地用袖子擦鼻子。我接过玛丽递上来的毛巾,擦干眼睛。玛丽担心地俯视我,我伸出手,捏捏她的手安慰她。“真的,没事了。很高兴你在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扔下毛巾,好奇地看着她,“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在这栋房子里?”
她目光低垂,红着脸,扯着床罩。“你知道,公、公爵是我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