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08 荷里路德宫(第6/13页)

“真有意思。”我把那沓告示还给他,忍住冲动不要把手往裙子上擦。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朝巴莱里诺挤出一个笑容。他敏锐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握了一下我的手肘,要我放心。

他说:“别烦恼,亲爱的。一旦陛下重回宝座,这一切荒唐的东西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在老百姓眼中,昨日的大恶棍就是明日的英雄,我已经看过一次又一次了。”

我喃喃地说:“Plus a change, plus c’est la même chose.(沧海桑田,人事依旧)但要是詹姆斯国王陛下没有夺回宝座……”

巴莱里诺说出了我的想法:“如果我们的努力不幸失败,那除了这些宣传单,我们还有更该担心的事。”

“En garde.(就位)”一句法语宣布比剑正式开始,杜格尔摆出决斗的姿势,侧身面对敌手,执剑的手臂弯曲,剑身就位,深厚的手臂屈成优雅的弧形,手掌在腰边张开,表示没有暗藏匕首。

詹米与杜格尔双剑相交,发出金属低沉的叮当声。

“Je suis prest.”詹米和我四目交接,脸上闪过一丝促狭。詹米已经习惯决斗,他就像自己氏族的座右铭说的——Je suis prest(我准备好了)。

一瞬间我以为他还没准备好,杜格尔的剑猛地一个长刺,我不禁倒吸一口气。但动作刚起詹米就料到了,不等剑招使到,詹米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往旁一站,迅速使出一个敲击,这下拨刺让两把剑相持不下,在握把处交缠,但只僵持了一秒钟,两人解开剑往后一退,又重新绕圈,伺机攻击。

两剑敲击发出铿锵声,詹米使出三分位拨挡,旋即长刺,剑身离杜格尔臀部不到一英寸。杜格尔敏捷地往旁转身,绿色的苏格兰裙如火焰飞舞。杜格尔先拨挡、闪避,再迅速向上敲击,将詹米逼近的剑击退到一旁,然后往前踏一步,逼得詹米往后退。

我看到弗朗西斯科大人站在对面,和查理王子、谢里丹、老塔利巴丁,以及其他几人站在一起。弗朗西斯科那一小撮上了蜡的八字胡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但我无法分辨他是赞赏詹米和杜格尔的表现,或者只是另一个他惯常出现的傲慢表情。我没看到科拉姆,但这在预料之中,他平常就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露面,更何况来爱丁堡这一路肯定让他体力透支了。

詹米和杜格尔这对甥舅对剑术都很有天分,也都是左撇子,这场比剑不仅展现了精湛的剑术,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极为罕见。因为两人根据法国决斗最严格的规则比试,但拿的既不是男士行头常见的轻剑,也不是士兵的军刀,而是挥舞着长达三英尺的苏格兰大刀,全用锻铁打成,扁平的刀锋足可以劈开整颗头颅。这把庞然大物身形不够高大的人还使不来,但他们挥起来却姿态优雅,神态里又带点玩味。

我看到查理王子在弗朗西斯科大人耳边低声说话,弗朗西斯科大人点点头,目光从未离开草皮环绕的庭院里的刀光剑影。詹米和杜格尔的身形相似,灵活程度也相当,两人一招一式都像要置对方于死地。詹米的剑术是杜格尔教的,两人也曾背对背、肩并肩地打了多次,对彼此招式的微妙之处都了然于心——至少我是这么希望。杜格尔两下长刺取得优势,逼得詹米向庭院边后退。詹米快步移到一边,一个敲击挡开杜格尔的剑身,反手从另一个方向斩下,剑锋快速划过杜格尔的右手衣袖,随着一声响亮的撕裂声,一条白色亚麻垂落,在微风中飘荡。

“打得好!”我转头看是谁在欢呼,发现基尔马诺克爵士站在我旁边。爵士三十出头,感觉很严肃,面无表情,正带着他儿子约翰尼在荷里路德宫做客,住在客房里。

约翰尼总是离他父亲不远,我环视附近,很快就看到约翰尼站在他父亲另一边,看比剑看得入神,嘴巴微张。我眼角瞥见远方柱子边有动静,原来是菲格斯,乌黑的双眼眨也不眨,死盯着约翰尼。我对菲格斯皱眉,狠狠瞪他。

约翰尼因为身为基尔马诺克爵士继承人而有点自负,对自己十二岁就能跟着父亲赴战场更是自得,常仗势对其他小伙子作威作福。这些小伙子若不是避开约翰尼,就是在等待时机,等约翰尼离开他父亲,失去保护。

菲格斯就属于第二类。约翰尼曾经轻蔑地说詹米是“苏格兰小地主”,菲格斯认为这是对詹米的侮辱——他想得也没错——从此和约翰尼结下梁子,几天前才在岩石庭院对约翰尼出手,却让詹米阻止了。詹米马上打了菲格斯一顿,然后告诉菲格斯,虽然对主人忠贞很好,自己也非常珍惜他的忠贞,不过愚蠢就不对了。

詹米轻摇菲格斯的肩膀,对他说:“那小伙子比你大两岁,比你重两英担,你打得满身伤,对我有什么帮助?有时战斗要不惜代价,但有时候要咬紧牙关等待时机。Ne pétez plus haut que votre cul,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