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七章 遇见乞者(第2/6页)

“鸻鸟的灵魂,来自死于分娩的年轻母亲。”他看向一旁的我,表情腼腆,“传说它们鸣叫和绕着鸟巢奔跑,是因为不能相信孩子竟能顺利孵出来,它们永远为失去的孩子感到悲痛,或者是在寻找遗留下来的孩子。”他蹲在鸟巢旁边,用树枝轻推刚才那颗椭圆形的鸟蛋,一点一点移动,直到鸟蛋尖端和其他鸟蛋一样朝向鸟巢里面。虽然已经把蛋归位,他还是蹲着,树枝稳稳地摆在大腿上,望着冰斗湖平静的水面。

“只是习惯吧,我想。很多年前,听说这个故事之后,我第一次这么做。当然,即便是那时候,我也不是真的相信它们有灵魂,不过,你知道,就是表示一点敬意……”他抬头看我,突然露出微笑,“现在经常这样做了,我甚至都没发现。苏格兰有不少鸻鸟,你也知道。”他起身,丢开树枝。

“好了,我们走吧。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就在那个坡顶附近。”他扶着我的手肘等我站稳,然后我们开始爬坡。

我听见了他对鸻鸟说的话。虽然我只能听懂几个盖尔字,但那句古老敬语我却听了很多次了。他说的是:“上帝与你同在,母亲。”

年轻母亲死于分娩,还有遗留下来的孩子。我碰碰他的手臂,他低头看我。“那时你多大了?”我问。

他稍微扯动嘴角微笑着。“八岁。至少早就断奶了。”他答道。

他不再说话,只是带着我上坡。山麓的斜坡上长满了石楠,但一越过山麓,景色却陡然一变,大量花岗岩凸出地表,梧桐和落叶松则在四周丛丛环绕。我们翻越山麓,把冰斗湖畔鸣叫的鸻鸟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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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火力不断加大,在树丛中钻行一小时后——虽然大多时候是詹米在钻,我已经准备休息了。

我们在一块凸出的花岗岩下找到背阴处。这里让我想起第一次遇见默塔的地方,也就是和兰德尔分道扬镳的地方。尽管如此,此处还是相当舒适宜人。詹米告诉我,这里只有我们,因为四周鸟鸣从没停过。如果有人靠近,大部分的鸟都会停止歌唱,松鸦和寒鸦则会警觉地尖声啼叫。

“一定要躲在森林里,外乡人。”他对我建议道,“如果你自己没有动来动去,大多数时候是可以信赖鸟儿的,它们能告诉你是否有人靠近。”

他指向头上一只嘎嘎叫的松鸦,回过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我们坐着,仿佛僵住一样,靠得很近却没有接触,呼吸几乎停止。过了一会儿,松鸦觉得无聊,离开了我们。先移开视线的是詹米,他还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感到寒意。

蕨菜下方,毛茸茸的蘑菇探出白白的头。詹米粗粗的食指把一根蘑菇的伞帽从柄上弹开,一边抚摸伞褶的辐条,一边整理接着要说的话。他谨慎说话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平常微微带有的苏格兰口音都不见了。

“我不想……就是……我不是要暗示……”他突然抬头看着我微笑,附带无奈的手势,“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好像认为你跟男人的经验很丰富,这就是我要说的。但若是假装我对这些事知道得比你多,是十分愚蠢的。我想问的是,这……很平常吗?我们两个,我抚摸你,而你……和我躺在一起?男人跟女人之间都是这样吗?”

尽管他觉得难以启齿,我却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他眼神直接,定定看着我,等待回答。我想移开视线,却很难做到。

“通常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说,接着得停下来清清喉咙,“不过,不对。不对,这不——不平常。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不对。这很……不一样。”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像我证实了他一直忧心的事。“我想可能不对。我之前从未和女人睡过,可是我曾经……呃,曾经摸过一些人。”他腼腆而笑,然后摇摇头,“不一样。我是说,我之前抱过女人,亲过她们,还有……嗯。”他挥手,没把话说完,“确实非常舒服。让我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等。本来都没事,但我一抱你、亲你,就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我觉得那是湖泊和天空的颜色,而且也像湖泊和天空一样深不可测。

他伸手触了我的下唇,只是略略刷过。“开始时是一样的,可是接着,过一会儿后……”声音很柔,“突然间我抱住的好像是一团火。”他的抚触变得坚定,画出我的唇形,沿着我下巴的线条,“而我只想跳进去被烧成灰烬。”

我也想过要跟他说,他的抚触快让我肌肤烧焦、血液着火。但此时的我,已经像烙印般闪闪发光了。我闭上眼睛,感觉着那引燃火焰的碰触,从脸颊移向太阳穴、耳朵和脖子,当他的手突然落在腰上把我拉近时,我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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