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五章 洞房之夜(第3/9页)

“敬诚实。”我们双双饮酒入喉。

我放下杯子:“嗯,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那么,还有其他能透露的原因吗……”

詹米仔细看着手中的酒杯。“也许,我不过是想跟你睡一下。”他突然抬起眼,“你可曾想过这理由?”

如果詹米故意要让我仓皇失措,那么他成功了;不过,我坚决不显露任何狼狈的神色。

“噢,那么,你是吗?”我大胆说。

“如果要我诚实回答,那答案正是如此。”那双湛蓝的眼睛在杯缘上凝视着。

“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是非娶我不可啊。”

詹米看起来满脸震惊:“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不娶你就跟你……”

我被他的一派天真给逗乐了:“很多男人都这样啊。”

他一时心慌,话说得有点急促,不过随即镇静下来,正色道:“我这话说起来也许有点自命不凡,不过,我认为自己并非你口中的‘很多男人’,而且我也没必要把自己的举止降到那么低的标准。”

这番话触动了我的心。我赶忙说,这段日子以来都觉得他既英勇又有礼,要他放心,并为我鲁莽地怀疑他的动机向他道歉。

我们这番瞎猜、客套的对话暂时停了一会儿,此时他重新斟满了两只酒杯。

***

我们安安静静地啜饮了一阵子,在相互坦言之后,彼此都觉得有点害羞。我显然有东西可以献给詹米;老实说,我不能否认在这个我们都觉得好像有点什么的暧昧情境来临之前,我心里没动过那个念头。詹米是个非常迷人的年轻男子,就在我初抵城堡之后,他曾让我坐在他腿上……

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又拍拍我身旁的床铺。

“坐到我这边来吧。然后,说说你家人吧,你在哪儿长大的?”我抛出了几个比较中性的谈话主题,好舒缓我们身体贴近的尴尬。

詹米的体重压得床明显陷了下去,我撑住身子,免得倒在他身上。他靠得好近,近得衣袖刷拂到我的臂膀。我松开手,放在腿上。詹米坐下时,极其自然地执起我的手。我们靠着墙,谁都没低头,但我和他都意识到我们已结为连理。

“那么,我现在该从哪里说起?”他抬起一双大脚放在凳子上,脚踝交叠。

我知道家庭或氏族之间的纠葛,经常是苏格兰高地上重大事件的背景成因,而有趣的是,苏格兰人也经常好整以暇地细细剖析家族与家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和弗兰克曾在某个夜里到村子的酒吧喝东西,现场两个怪老头儿之间的谈话内容让我们听得入神。他们说,不久前,村里一座老旧的仓库之所以会被破坏,原因可溯及当地几个氏族错综复杂的宿怨;而就我印象所及,那段宿怨大约是在一七九〇年前后结下的。一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微微一惊。我突然意识到,这段我先前认为深埋于时间迷雾中远不可考的宿怨,此时尚未开始。突然明白这点让我心头一阵混乱。我努力克制情绪,专心聆听詹米所言。

“我父亲当然是姓弗雷泽,他是现在那位洛瓦特勋爵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母亲则出身麦肯锡家族。你知道科拉姆和杜格尔是我舅舅吗?”我点点头。虽然詹米的发色和眼珠颜色和他们不同,但容貌却相似到能让人一眼认出。詹米宽阔的颧骨和长直锋利的鼻梁,完全是麦肯锡家族的模样。

“我母亲是他们的姐姐。除了我母亲,他们还有两个姐妹。詹妮特姨妈跟我母亲都已过世,而卓卡斯塔姨妈嫁给了鲁珀特的表兄,住在爱莲湖附近。詹妮特姨妈有四男两女,共六个孩子;卓卡斯塔姨妈则生了三个,全都是女的;杜格尔生了四个女孩,而科拉姆只有哈米什一个儿子。我父母生了我和我姐姐,她的名字是以詹妮特姨妈的名字取的,不过我们总是叫她詹妮。”

“鲁珀特也是麦肯锡家族的人?”

“是啊,他……”詹米顿了一下,心里思量着,“他是杜格尔、科拉姆和卓卡斯塔的堂弟,所以他是我的表舅。鲁珀特的父亲和我的外公雅各布是兄弟,此外还有……”

“等等!你别说得那么复杂,讲我们需要知道的就好,不然我会全搞糊涂的。我们还没谈到弗雷泽这边,你的各种表亲已经把我搞晕了。”

詹米摸了摸下巴:“嗯,好吧,弗雷泽这边更复杂,因为我祖父西蒙结了三次婚,所以我父亲有两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那我先略过那六位尚在人世的弗雷泽叔伯和三位弗雷泽姑母,以及所有的堂兄弟表姐妹之类的。”

“很好,就这么办吧。”我身子前倾,又斟了两杯酒。

原来,麦肯锡和弗雷泽的领地毗邻相接,这条分界线从海岸开始,一路延伸到尼斯湖的尾端。和其他的类似边界一样,这条线没有标在地图上,也是不确定的,会随着时间、习俗和结盟的变化而变动。沿着这条边界,在弗雷泽领地的南端有一小块叫“图瓦拉赫”的土地,属于布莱恩·弗雷泽所有,这人就是詹米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