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东西(第17/19页)

“这是一场独特的战争。”吟游诗人严肃地解释道,“尼弗迦德大军所到之处,只剩荒地和尸体。遍地尸体。这是一场单为杀戮而打的仗。尼弗迦德人憎恨一切,其残忍程度……”

“哪场战争不残忍?”猎魔人插嘴道,“你在夸大其词,丹德里恩。好比烧掉渡船,这是他们的做法……或者说,军队的传统。从世界诞生之日起,军队就会杀人、抢劫、放火和强奸,直到今天一直如此。从世界诞生之日起,一旦战争爆发,农夫就会携家带口、带着能拿走的财物躲进森林,等冲突结束再回家……”

“可这场战争不同,杰洛特。这场战争结束后,没人能回家。他们无家可归。尼弗迦德人只会留下瓦砾。他们的大军像熔岩一样滚滚向前,没人可以逃脱。路边散布着绞架和柴堆,天空被地平线一样长的烟柱分割成几块。事实上,从世界诞生之日起,就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自从这个世界属于我们……你要明白,尼弗迦德人穿过群山,就是为了摧毁这个世界。”

“太荒谬了。摧毁世界有什么好处?战争的目的不是毁灭。战争只有两个理由:首先是权力,其次是金钱。”

“别再讲大道理了,杰洛特!大道理改变不了事实!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相信我,雅鲁加河没法阻止尼弗迦德人进军。到了冬天,冰封河面,他们会继续推进。告诉你吧,我们应该逃到北方。他们到不了那么远。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世界都不会是过去那样了。杰洛特,别把我单独留在这儿!不要自己离开!别抛下我!”

“你真是疯了,丹德里恩。”猎魔人在马鞍上身子前倾,“恐惧让你失去了理智。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抛下你?抓住我的手,上马。你在渡口待着也没什么意义,他们不会让你上船。我会带你去上游。我们去找条船或木筏。”

“尼弗迦德人会抓住我们的。他们已经来了。你没看到那些骑士吗?你也看到了,他们是直接从战场下来的。我们去下游,去艾娜河口。”

“别再慌张了。我们会过河的,不用担心。下游恐怕全是难民。每个类似这儿的浅滩,渡船上都会人满为患。而每条船都被军队征用了。我们去上游。别害怕,我会让你过河的。有必要的话,坐树干过去也行。”

“你连河对岸都看不到!”

“别抱怨了。我说了,会让你过河的。”

“那你呢?”

“上马,我们路上再谈。嘿,见鬼,这么大的袋子可不行!你想让洛奇背脊折断吗?”

“洛奇?洛奇不是红棕色吗?可这马是栗色的。”

“我的马都叫洛奇,你很清楚。别再废话了。袋子里装着什么?金子?”

“手稿!诗歌!还有干粮……”

“扔到水里。诗歌可以再写。至于食物,我可以分你。”

丹德里恩露出哀悼的表情,但没犹豫。他把袋子丢到水里,跳上马背,坐上鞍囊,拉着猎魔人的腰带保持平衡。

“走吧,走吧。”他焦急地重复道,“别再浪费时间了,杰洛特,快到森林里去,趁……”

“别说了,丹德里恩……你让洛奇紧张了。”

“别嘲笑我。要是你知道我刚才……”

“看在瘟疫的分上,闭嘴。我们走大路。我会在日落前让你过河。”

“只有我?那你呢?”

“我在河这边有事要办。”

“你疯了,杰洛特?你活够了?你到底想干吗?”

“跟你无关。我要去辛特拉。”

“辛特拉?辛特拉已经不存在了!”

“你说什么?”

“辛特拉已经不存在了。只剩残垣断壁。尼弗迦德人……”

“下马,丹德里恩……”

“什么?”

“下马!”

猎魔人猛扭过头。看到他的表情,吟游诗人像箭一样跳下马背,差点摔倒。杰洛特平静地下马,把缰绳搭在母马头上,犹豫地伫立片刻,用戴着手套的手抹把脸。他找个树桩坐下,面对一丛血红色的山茱萸。

“过来,丹德里恩。”他说,“坐过来,告诉我辛特拉怎么了。告诉我一切。”

诗人坐下来。他沉默一阵,然后开口。

“首先进攻的是尼弗迦德人。他们成千上万,在玛那达山谷与辛特拉军队相遇。战斗持续了一整天,从黎明直到黄昏。辛特拉王国军英勇作战,但伤亡惨重。国王战死,这时,王后……”

“卡兰瑟。”

“对。她看到军队陷入恐慌,溃不成军,于是将还能作战的人集结到她和她的旗号周围,最后在城旁的河边组成一道防线。所有活着的士兵都追随她。”

“然后呢?”

“她带着少数骑士掩护大部队过河,还负责殿后。他们说,王后像男人一样作战,径直冲进最激烈的战场。尼弗迦德士兵冲锋时,她被长矛刺穿了身体。然后他们把她送回城内。杰洛特,瓶子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