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之声Ⅳ

“我们谈谈吧,爱若拉。

“我真的需要和你谈谈。他们说沉默是金。也许是吧,虽然我不太确定它真有这么珍贵。不过当然了,你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别否认。你自己选择了沉默:你把声音奉献给了你的女神。我不信梅里泰莉,也不相信其他神明的存在,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和奉献,还有你的信仰。因为你的信仰和奉献,你所付出的代价,会让你成为更优秀也更伟大的存在。至少有这个可能吧。但我的无神论什么也办不到。它没有那样的能力。

“你一定想问我信仰什么。

“我信仰剑。

“你看到了,我带着两把剑。每个猎魔人都一样。有人带着恶意说,银剑是专门对付怪物,而铁剑是对付人类的。这话错了。有些怪物只能被银制刀剑杀死,另一些惧怕的却是铁。爱若拉啊,它可不是一般的铁,而是取自陨石。你问陨石是什么?就是坠落的星辰。你肯定见过它们——那些在夜空中一闪而逝的光带。你也许还对其中一颗许过愿呢,也许它是你信仰神明的另一个原因。但对我来说,陨石只不过是一块吸收了日月灵气的金属,能够用来铸造刀剑。

“噢,你可以看看我的剑,感受一下它有多轻巧吧——不!别碰剑刃,你会伤到自己的。它比剃刀还锋利。非这样不可。

“我一有空就会练习,不敢稍有松懈。我来这儿——神殿花园最偏僻的角落——是为了热身,为了让我的肌肉摆脱令人厌恶的麻木感,还有流过体内的那股寒意。然后你找到了我。真有趣,因为我找你好几天了。我想——

“我得和你谈谈,爱若拉。我们坐下来说吧。

“你根本不了解我,对吗?

“我叫杰洛特。来自——不,我就是杰洛特。我哪儿也不属于。我是个猎魔人。

“我的家乡是猎魔人的基地,凯尔·莫罕。它是……它曾经是一座要塞。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凯尔·莫罕……就是像我这样的人的诞生之所。如今已经不会有新的猎魔人了,凯尔·莫罕也变得荒无人烟。那里只有维瑟米尔。谁是维瑟米尔?我父亲。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有什么好奇怪的?人人都有父亲,我的父亲是维瑟米尔。就算他不是我真正的父亲又怎样?我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我不在乎。

“是的,在凯尔·莫罕,按照惯例,我在草药试炼中经受了突变,然后是荷尔蒙、药草和病毒感染。然后重头再来一次。接着是最后一次。我异常顺利地通过了这些改变,只有短时间的不适。他们认为我的忍耐力异乎寻常……于是决定让我接受更复杂的测试。更艰难的测试。艰难得多。但如你所见,我活下来了。我是所有接受进阶试炼的人之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但我的头发从此以后就变白了。这是色素流失的后果。他们说这只是副作用,根本微不足道。

“然后他们教会我各式各样的事,直到我离开凯尔·莫罕。我赢得了狼兆门的徽章,我得到了两把剑:银剑和铁剑,并且我满怀坚定的动机及热忱的信仰,要在这满是怪物和野兽的世界里保护无辜者。我离开凯尔·莫罕时,梦想着立刻和第一头怪物碰面。我等不及和它面对面了,而那个时刻果然很快就到来了。

“爱若拉啊,那是一头秃顶并长着满口烂牙的‘怪物’,我是在大路上遇到他的。他带着些逃兵跟班,拦下了某位农夫的货车,拉出一个约莫十三岁的小女孩。当他的同伙抓着她父亲的时候,那个秃顶男人就撕扯起她的衣裙来,叫嚣着她是时候见识真正的男人了。我拍马上前,说他自己可以先见识一下——我还以为很机智呢。结果那秃顶怪物放开女孩,抄起一把斧子就朝我扑过来。他动作很慢,但很经打。我砍中他两次——伤口不够平整,但够深——他才倒下。他的喽啰们看到猎魔人的剑对人类的效力,便四散奔逃……

“无聊吗,爱若拉?

“我有必要说。真的有必要。

“到哪儿了?我头一回的高尚行为。你瞧,他们在凯尔·莫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我,不要跟这种事有所牵连,不要扮演云游骑士或者去维护法律。不要卖弄技艺,只是为钱工作。可我还没离开五十里路,就像个傻子一样卷入了争斗。你知道原因吗?我想要那个女孩喜极而泣,亲吻她救星的双手,而她父亲感激地跪倒在地。可事实上,她的父亲跟着那些袭击者一起逃跑了,女孩身上沾满了秃头男人的血迹。她呕吐起来,歇斯底里。我走过去的时候,她更吓得昏了过去。从此以后,我就很少插手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