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会之地的白域丹底罗 第六章 派屈克·丹维尔(第4/11页)

“读下一段吧,苏珊娜!读这个叉—我—我—我①『注:罗兰看不懂罗马数字ⅩⅢ,所以读成了“X—I—I—I”,此处谐译为此。』。”

“这是第十三节,”苏珊娜更正说,

至于草,都长得稀疏

如麻风病人的头发;干裂锋利的叶缘扎入其下的泥

尤似浸了鲜血揉成的土。

一匹僵硬的盲马,骨头根根毕现,

自从到了那里呆立已久,已被麻痹;

从魔鬼的马群中遭驱逐出,不再效力!

“下面读的是第十四节。”

活着?我只知它该是死了很久,

挺着荒凉贫瘠的红脖子,扯着老皮褶子,

也紧闭盖在稀落鬃毛下的双眼;

罕见这等妖形怪状之物带有如此的悲哀;

我从未见过一个畜生使我如此憎恨;

它定是千恶万邪,才活该这等凄惨痛楚。

“栗皮儿,”枪侠说,还猛地将大拇指指向身后。“拴在那边,老皮褶子的马脖子,还有所有描写都符合,只不过不是公马,而是母马。”

她没有应答——不需要再做评价了。说的显然是栗皮儿:瞎子、皮包骨头,马脖子上到处是擦破老皮的伤痕。我知道,是匹又老又丑的母马。老头儿曾这么说……看上去像是老头儿的怪物。来吧,栗皮儿,你个老不死的草肚子、造粪机,你个走不动路的老母马,你个迷了路的四条腿的麻风病人!而这张影印件上白纸黑字,是一首许久以前的诗篇,也许,早在金先生出世前八十年、甚或一百年:……都长得稀疏,如麻风病人的头发。

“从魔鬼的马群中遭驱逐出,不再效力!”罗兰冷冷一笑,说,“虽然它不再是战马、也不会再成为战马,我们走之前还会看到它带着魔鬼回来。”

“不会的。”她说,“我们看不到。”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干哑了。她很想来一杯,但现在决不敢触碰这个可憎之地的任何东西,更别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了。再过一会儿她就会取些雪来,让雪融化。然后她就有饮料了,她决不会在那之前喝什么东西。

“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栗皮儿已经走了。就在它的主人盛情款待我们时,它已经走进大风雪中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

苏珊娜摇摇头。“我就是知道。”她翻到下一页,这首诗共有两百行。“第十六节。

“不是这样!我忆想……”

她停下不读了。

“苏珊娜?你怎么——”接着,他的目光也落到了下一个词语上,即便是英文,他也认得这个词。“继续。”低沉的声音比耳语响不了多少。

“你肯定吗?”

“读吧,因为我想听。”

她清了清嗓子。“第十六节。”

不是这样!我忆想库斯伯特涨红的脸

掩在鬈曲金发下,

亲爱的伙伴,几乎直到我能触感他的手

为了扶稳我而搭进臂弯,

以此表意。唉呀,一夜的耻辱!

刚刚腾起的心火又熄灭渐凉。

“他写的是眉脊泗,”听罢,罗兰说。他握紧了拳头,但她怀疑他是否自知。“他写的是,我们曾为了苏珊·德尔伽朵起争执,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亲密如初。我们尽了全力重修昔日友情,但不行,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

“女人投入男人的怀抱、或是男人投入女人的怀抱,我不相信过后还能保持友情。”她说着,把影印件递给他。“留着吧。我把他圈出来的段落都读了一遍。如果还有什么诗句和黑暗塔之行有关——也可能没有——你自己去解密吧。我相信,只要你尽力而为,就可以看破其中的奥秘。至于我么,我不想知道。”

似乎,罗兰确实想要独自解密。他把几张复印纸翻得哗啦哗啦响,找寻结尾。没有标注页码,但他仍轻易地找出了最后一页,因为在那一页上,第三十四节下面留下了一片空白。可还没等他开始细看,又传来了那种弱弱的哭声。此刻大风平息若静,要判断哭声的来处易如反掌。

“下面有人,在地下室里。”罗兰说。

“我知道。而且我认为我知道那是谁。”

他也点点头。

她正平静地凝视他,“全都吻合,不是吗?就好像玩拼图游戏,再有那么几块我们就拼完了。”

哭声再次响起,虚弱而怅然。在哭的这人差一步就要咽气了。他们走出了洗手间,双双拔出了手枪。但苏珊娜觉得,这次应该不需要用枪。

5

佯装老开心果乔·柯林斯的虫豸依然倒在原处,但奥伊已往后退了一两步。苏珊娜不会因此责怪它。丹底罗开始发臭了,快速腐烂的甲壳缝隙里渗出白糊糊的黏液往下滴。尽管如此,罗兰还是吩咐貉獭继续留守尸体,监视状况。

他们走到厨房时,哭声又起,这次听来更清楚了些,但一开始他们找不到下地窖的门。苏珊娜在破烂脏腻的油布毯上慢慢地摸索,想找出一扇暗门来。就在她打算告诉罗兰自己一无所获时,他开口道:“这儿。在冷箱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