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蓝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六章 蓝色天堂之主(第3/11页)

“当然。没有入侵者。”

但是他们俩所认为的入侵者只包括类人、獭辛、坎-托阿,或是机械体。在芬力的搜查小队里,没有人想到要抬起头搜查,但即便张望到了莫俊德也不太可能提高警惕:这只蜘蛛现在的体形约等于一只中型犬,蜷缩在主站屋檐下深深的阴影里,身下有张小小的蛛网。

“因为这第二声警报,你会再查一遍遥感勘测器吗?”

“可能会吧。”芬力答,“主要是因为我总觉得苗头不对。”苗头这个词儿是他从最近阅读的众多另类犯罪小说中拣来的——他太迷恋这些小说了——所以逮着机会就会拿出来用。

“怎样的苗头?”

芬力只是摇摇头。他也说不上来。“但是遥感勘测器从不撒谎。我也接受了同样的训练。”

“你对那机器有质疑?”

芬力犹豫了——他感觉如履薄冰,他俩都是——旋即又下了决心,不如一吐为快。“老板,都快到终结点了。我他妈的差不多质疑每一件事情。”

“你的意思是,也质疑你的职责吗,泰勾的芬力?”

芬力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不,其中不包括他的职责。其余人的回答也将是一样的,昔日罗韦的保罗·佩锐绨思也免不了。平力还记得以前有些士兵——也许是“独木舟”窦·麦克阿瑟——说过:“先生们,我死的时候就算双眼紧闭,临终也会想着部队。想着部队。想着部队。”平力觉得自己临终时应该会惦记着厄戈锡耶托。还剩下什么呢?用另一个伟大的美国人的话来说——玛莎和范德拉斯乐队里的玛莎·利维斯——宝贝儿,他们没有地方可逃,没有地方可躲。全都失控了,没有刹车地一路滑下山去,也就没剩下什么事情还可以做,除了享受这一趟。

“要让你再转一圈的话,介意有人同行吗?”平力问。

“干吗要介意呢?”黄鼠狼答。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尖利如针的牙。还唱了起来,用他奇怪又飘忽的嗓音:“‘和我一起梦想……我在路上,要去我爸—爸爸的月亮……’”

“等我一下。”平力说着站起身来。

“祷告?”芬力问。

平力在门口停下说:“是的。既然你这么问了,那还有什么评论要讲,泰勾的芬力?”

“就一句话,大概吧。”有着人类身躯和圆溜溜的黄鼠狼脑袋的芬力微笑着,“要是祈祷是尊贵无比的大事,为什么你要跪在自己坐着拉屎的地方呢?”

“因为《圣经》告诫我们,当一个人身边有旁人时,就该躲进壁橱里做这件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了,没了。”芬力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尽力而为,也尽力不为,如同曼尼人所言。”

3

浴室里,罗韦的保罗翻下马桶盖,跪在瓷砖地板上,合拢了双手。

要是祈祷是尊贵无比的大事,为什么你要跪在自己坐着拉屎的地方呢?

他心想——也许我该这样回答:因为这能让我保持谦卑。因为这让我不能自大。这就是我们生于斯并死于斯的尘土,要是真有一间屋子能让我永不忘记这一点,这里便是。

“上帝啊,”他说,“当我软弱时请赐予我力量,当我困惑时请给予我回答,当我害怕时请给我勇气。帮助我莫要伤害不该被伤害的人,至于那些咎由自取的人,除非我别无选择。主啊……”

就当他跪在翻下盖子的马桶前时,这个男子将短促地请求他的上帝原谅他从事终结造物的事业(毫无疑问,言辞中绝无讽刺之意),我们也不妨借用这段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人。不会花费太长时间的,因为平力·佩锐绨思在罗兰和他同伴的故事中不是中心人物。但无论怎么说,他是个让人着迷的家伙,经历坎坷,矛盾重重,却只认死理。他是个酗酒狂,但内心坚信他的私人神,此人极富同情心,并即将推倒倾斜了的塔,将亿万个围绕塔的轴心旋转的众世界送往黑暗,任凭世界向亿万个不同的方向飞逝而去。一旦他知道丁克·恩肖和斯坦利·鲁伊兹在捣什么鬼,便会立刻送他们上西天……并且,每当母亲节到来时,他几乎总是在热泪中度过一整天,因他深爱自己的妈妈,也苦苦地思念着她。若有一天《启示录》预兆的局面出现,他便是担当重任的最佳人选,因他最知道如何虔诚地跪下,还能和众神之神说说心里话,就像个老朋友似的。

所以,此时便显得很讽刺:保罗·佩锐绨思理应不会是宣称“我是在《纽约时报》上找到工作的!”的那种人。早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世人皆知的阿提卡监狱(至少他和尼尔森·洛克菲勒都有点怀念那场震惊世界的监狱暴动①『注:阿提卡(Attica)监狱暴动发生在一九七一年九月九日,是美国历史上流血最多的一次监狱暴动。阿提卡监狱位于纽约州的怀俄明县。监狱的主管文森特·曼库西实行极为严厉的管理。这次暴动被镇压下去以后,当局对犯人进行了残酷的报复,而阿提卡监狱也成了美国“自由民主”的绝妙讽刺。尼尔森·洛克菲勒是当时的副总统,下令以武力镇压暴动。』)在裁员时解聘了他,之后,他在《时代》周刊上发现了一条招聘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