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醒了(第2/14页)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太像雪寂,至少不太像你们听说过的那个二十年前的英武俊朗的雪寂,”吉老三说,“但我的确是雪寂,至少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你手腕上的那枚玉镯是雪氏历代所传的珍藏,后来我送给你娘作为定情物,原本是一对,她留了一只给你,另外一只还在她手上。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的那个笨蛋兄弟多半就是在这枚玉镯上露出了破绽。”

他说这一番话时,声音沉厚而富有磁性,言语间自信而又条理分明,的确和之前那个畏畏缩缩连说话都结巴的吉老三完全两样。雪怀青走上前去,来到他跟前,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最后长出了一口气:“你的容貌虽然毁了,但这双眼睛……真的很像我,那种什么都不怕的目光也很像我。你就是我的父亲,没有错的,但是原谅我,原谅我现在……”

这个真正的雪寂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现在你我之间存在着太多的疑团,让你根本无暇去体会父女亲情。这没有关系,既然我来见你了,就一定会告诉你实话,虽然我之前避着你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你听到这些实话。”

雪寂一面说着话,安星眠一边悄悄观察着他,他说话时虽然极力压抑着情感,显得平静淡然,但两手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目光中也隐隐有火焰在燃烧。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激动到了极点,安星眠得出这个结论,父女俩都是如此,却又都在努力压制。这样的久别重逢,真是太让人伤感了。

“那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雪怀青问。

“也许因为你太聪明了,我骗不了你;又或许是因为你太执著,让我不忍心骗你。”雪寂淡淡地回答,“总而言之,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过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雪怀青说,“那个出面的雪寂是假的,而苍银之月也并没有被毁,对吗?”

雪寂点点头:“对你们俩而言,其实很好猜的,苍银之月之所以失灵,有可能是因为魂印石被毁,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萨犀伽罗在它附近。而你,安星眠公子,就是携带萨犀伽罗的人,所以在这个计划里,你十分重要,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安星眠苦笑一声:“所以你才会以自己做诱饵,一步一步引我上钩,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利用你,却没想到其实是你在利用我。我帮你挑拨了天驱和辰月开打,我也用身上的萨犀伽罗帮你演了这一出戏,骗过了他们。他们没有见到我,即便见到了,也猜不到萨犀伽罗竟然就是我随身携带的一块翡翠。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你事先就把这件事说明了,我和她也一定会配合你,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难道你……其实还想对我们动手?”

雪寂轻声叹息:“虎毒不食子啊,何况我一心只是想化解祸事,并不想去伤害谁,或是抢夺你的萨犀伽罗。”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们,还弄出一个假父亲来,为的是什么?”雪怀青盯着雪寂,继续追问,“你根本就不想见我?”

“我当然想见你,更想帮助你,”雪寂说,“不然我不会故意放出我的家族信物,让天驱和辰月找到我。”

“你是故意那么做的?”安星眠一惊,随即释然,“其实倒也不难猜想,以你那么周密的谋划,怎么可能一时疏漏让别人找到你,那一定是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把相关的人都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整个这起事件,假如你不露面,其实谁也不知道你在哪里,陷入麻烦的只有我和她而已。所以,你真的是在帮助我们。”

雪怀青沉默了一会儿,勉勉强强地说:“虽然我心里还有怨气,但这个说法,确实是最能讲得通的。所以关于这两天发生的事件,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其实只是为了让你不要那么难过,”雪寂艰难地挪动着瘸腿,坐在房顶上,月光照着他佝偻枯瘦的身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和落寞,“因为真相说出来,很伤人心,我宁可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样至少还能在心里保留一下美好的想象。”

“什么真相?”雪怀青问。

“你的母亲……早已背叛了我,”雪寂轻声说,“她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只是为了夺走苍银之月和萨犀伽罗这两件法器而已。她并没有真正地爱过我。”

雪怀青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心目中,从未停止过对当年那件事的揣测和想象,但无论怎么猜想,有一个前提是默认的:父亲和母亲是深深相爱的。她相信,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和母亲被迫做出了暂时分开的选择,以便逃开追兵的追捕,但他们的心始终在一起。无论他们身在何方,是不是流落到了某个贫穷荒僻的山村,孤苦地生下孩子,他们都是彼此挂念着对方的。这样的相信,支撑着她对父母的美好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