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凶(第5/19页)

他一阵面红耳热,不敢多想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雪怀青却始终很沉默,吃喝都很少,安星眠按照她的性格猜测了一下,觉得她的心思仍然还放在解谜上,不由得心里很是感动。其实当年的金吾卫都死光了,义父的仇对她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她之所以这样殚精竭虑四方奔波而从来不叫苦叫累,其实都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孩曾经有着冷漠的外表,直到现在,除了在自己面前,她也不太爱和别人说话,但她的内心,就像是有团火在烧。仔细回想,过去的大半年虽然有很多痛苦和悲伤,但因为身边有了雪怀青,好像什么样的难关都能迈过去。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雪怀青的手。雪怀青略微把手往回收了一下,却最终没有抽回去,而是任由安星眠轻轻握住。再看看唐荷和白千云,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压根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两个人的小动作。

这一刻真是难得,安星眠想,要是没有什么该死的阴谋,该死的骗局,该死的秘密,让时光永远凝固在这一刻,凝固在这个热得让人流汗的毡包里,凝固在跳动的炭火之中,该有多好。

安星眠正在出神地想着心事,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掀开毡包的门,只见从另一顶更大的毡包里——所谓豪华雅间——钻出来几个人。当先的是一个胖得流油的中年人,一看就像是个为富不仁的奸商,手里正拎着一个小孩,怒气冲冲地边扇耳光边骂:“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能这么给我丢脸!”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中年男子倒是看上去风度翩翩,只是一件雪白的长衫上胸口处留下了醒目的油渍。他看来并不在意这块油渍,一直劝着那个胖子:“魏兄,不必如此,小孩子顽皮一点有什么关系呢?衣服回去洗洗就好了。”

“唉,谭兄,您是大人有大量,”中年人余怒未消,“您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给我找麻烦,不教训教训根本不行!”

被他拎在手里的小孩儿也是顽劣成性,被父亲教训居然还敢又抓又踢,嘴里更是不闲着:“死胖子!臭胖子!老不死的东西!你平时背地里总骂这个姓谭的吸血鬼,现在又去讨好卖乖做什么?”

姓魏的胖子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谭姓男子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围观的人更是哄堂大笑。胖子颜面扫地,一边揍儿子的屁股,一边怒骂:“逆子!逆子!我真后悔生了这个畜生,早知道当初就把他扔在大街上让人贩子拉走算了!”

谭姓男子是否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吸血鬼,旁人不得而知,但至少在人前他还是有涵养的。尽管那个小孩童言无忌说出了真相,他还是赶忙拦住姓魏的胖子:“魏兄千万不可在小孩子面前说出这种话,会伤到孩子的心的。”

胖子怒不可遏:“这个小畜生,就知道胡言乱语,让我颜面扫地!这样的王八羔子原本就不应该生下来,早知道他顽劣至此,我宁可在街边抱一个弃婴回来养也不要他!”

这一出戏闹哄哄的,混杂着孩子响亮的哭声,让围观的食客们各自幸灾乐祸,都觉得免费看到这样一出戏着实不错。但在另一边,却有两个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一个是白千云,这个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听到那个姓魏的胖子张口闭口“当初就该扔掉你”,不由触动起心事,唐荷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轻轻拉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另一个则是安星眠,他一下子眉头紧锁,目光炯炯,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雪怀青看出他神情有异,担心他在人前失态,忙朝唐荷递了一个眼色。唐荷会意,两个女子一人拉一个,把安星眠和白千云硬拖回他们的雅间。安星眠一屁股坐下,抓起装满瀚州名酿青阳魂的酒壶一仰脖倒下去半壶,然后重重地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咬牙切齿地说:“我明白了!我已经知道六月三十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了!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幕后的主使人我也知道了!”

雪怀青大喜,就连白千云也一下子抛掉了方才的不快,三人围住安星眠,一连声地问:“你猜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幕后的主使人是谁?先说这个!”性急的唐荷摇晃着安星眠的胳膊。

安星眠重重喘了口粗气,这才慢慢定下神来。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为了追寻到一个答案,他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精力,也卷入了各种各样复杂诡谲的事件,但最终,在这样一个原本温馨美满的夜晚,他触及到了真相,触及到了潜藏在一切伪装背后的罪恶。此时此刻,他的确需要刀子一样的青阳魂来压制自己翻腾的情绪,让头脑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