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二十三章 兵连祸结(第2/9页)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一阵难过。我爱过谁么?也许只有她。可是为什么爱上她?我和她见过的面也并不多,而且也永远都不可能了,仅仅是第一次见到时的感觉吧,她也未必会知道。现在我虽然是地军团的都督了,可是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连她的样子都已记不清了。

邵风观道:“楚兄,你也太没志气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留下些什么来。像路兵部,位极人臣又如何?最终全家落得身首异处,所以能乐就乐得一时吧。”

帝都之乱中,路翔一家被据说的暴民残杀殆尽,可是我绝不相信会出这种事。路翔是武将出身,府中家丁众多,也都会些拳脚,一些暴民根本冲不进去,何况帝都之乱虽然由他的次子路慎行牵头,路翔自己向不出面,就算暴民恼羞成怒,也不会杀到他府上去,我想也是文侯为掩人耳目而放出的风声而已。路恭行在死前放了我一次,当初我就求文侯放过他一家,但显然人微言轻,文侯也没听我,帝都之乱时我又在前线。想到路恭行死前对我说的话,我就觉得有些惭愧。听邵风观提起路翔,我道:“是啊,只是路兵部一家死得也太惨了。”

邵风观撇撇嘴,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他们死得还算痛快,你还不知道天牢里关的那些江妃亲族,死得多么凄惨呢。”

我低声道:“我也听到过一些。”以前江妃深受先帝宠爱,她的兄弟叔伯自是一步登天,成为皇亲国戚,颇为跋扈放任。江妃自缢后,这些人自然被作为余党被捕,在牢中受尽折磨而死。文侯手段狠辣,凡是江妃的亲属,一个都不留,甚至有些与江妃已根本没什么联系的远亲也被抓了起来,路翔是江妃表兄,他死后,亲属同样遭到血洗,路氏一族已被灭门。帝君也正是因为为赦免那些亲属与文侯产生争执,也终于离心吧。

邵风观道:“反正我也看透了,能有一天快活,就快活一天吧。”他说着,忽地精神一振,人欠出栏外,叫道:“上钩了,哇,好大一条!”

我扭头看去,只见江面上轻浪丛生,邵风观手里的线已放得很长,隔得远了便看不见了。我道:“在哪儿?”

邵风观抿着嘴,道:“鱼上钩后会往下沉的,这时劲头最大,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这鱼冒头了。”他把手中的渔线不住放着,又保持崩紧。这渔线足足有十几二十丈长,邵风观一边转着手中的线轴,一边紧紧盯着江面。

过了没一会,他突然叫道:“快看,就在那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船后七八丈远的地方,有一片白色的水花溅起,深绿的江面上多了这一条白痕,极是显眼。我道:“那就是鱼么?”

“当然是了。”邵风观抿了抿嘴,又道:“嗬,好大的劲!楚兄,这鱼大概跟你差不多大了。”

线已崩得极紧,甚至我能听得渔线因为振动而发的“嗡嗡”声。我道:“小心啊,别崩断了。”

“断不了,这是天蚕线。”邵风观一会儿收,一会儿放,总是保持着渔线紧崩,我看得也提心吊胆,但又插不了手。忽然邵风观脸上露出喜色,道:“成了!它没劲了!”说着马上摇动线轴。我看了看,只见那片白色的水花已经小了许多,当中露出一片青黑的鱼背,看这条鱼的背,当真有五六尺长,说与我差不多大,看来不是虚言。

邵风观刚收了一阵,忽然渔线一下又拉得紧紧的。他脸色一变,喝道:“好狡猾,居然装死。”他的手很快,一下松开了线轴的摇柄,那线轴“嗡嗡”地转动,渔线极快地放出去。过了一会,渔线不再放出了,邵风观这才再次摇动手柄。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一共有三次,邵风观才长吁一口气,道:“行了,这回是真没力气了。”他很快地摇着,过了一会,那鱼已被他牵得靠近船帮了。他提了提,道:“好沉,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楚兄,你快帮我拿网兜,别让它挣断了。”

鱼在水中,分量还不算重,但一旦提出水面,再挣扎一下,只怕邵风观这天蚕线也要被弄断。我答应一声,拣起网兜向水中伸出。那条鱼看来确是精疲力竭了,没有什么太大的挣扎,被我一下兜住。我是一只手抓住的,刚要提起来,却觉分量出乎意料地大,单手竟然提不起来。我双手抓住网兜的杆,一用力,才算提起。

那鱼上了甲板,还跳了跳。这鱼从头至尾有五尺多,如果从鱼嘴到鱼尾量一量,确实和我差不多。邵风观解开鱼嘴上的钩子,看着这条鱼,道:“哇,真难得,原来还是一尾云鲲。”

我道:“云鲲是什么鱼?”

邵风观道:“云鲲体内脂膏极多,渔民买不起蜡烛,经常用云鲲体内刮下的油脂点灯的。这鱼油太多,煮食嫌腻,却是天生的绝佳烤材。现在已经不多了,这么大的更是少见。”他笑了笑,道:“楚兄,你的口福当真不错,来,喝两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