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两人同时低头,呆呆地看着支棱着立在他大腿上的那根红羽,羽箭已没入两寸深。红羽攸忽不见,只余下一个冒血的小洞。

陌途后知后觉地一声惨叫,捂着伤口弯下腰去。

青印这才回过神来,慌道:“怎样怎样?伤的重吗?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急急忙忙的要去查看伤处,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真不是故意的!”青印急得快哭了,“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他白她一眼,挪开手,露出伤处。一个小小的洞,正在冒血。青印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像是很深,没想到这红毛这般厉害!”

陌途恶狠狠的说:“若不是你使用的尚未熟练,我的这条腿就废了!”

青印露出万般庆幸的神情:“还好射偏了。如果再往中间一点……”手指朝着他的两腿之间指了一下。

本来不打算与她计较的陌途脸色顿时青红交加,飚出一句:“给我滚!”

然后甩袖自行滚走,径直跃到玉兰树顶,迎风发怒。对树底下那个哼哼着道歉、求他下来上药的声音置若罔闻。

玉兰自树叶中幽幽冒出来,道:“神兽,我同情你。”“滚!”

玉兰嗖地一声缩回树里。

在青印足足求了半个时辰后,陌途才板着脸从树上下来。青印前倨后恭地请这位爷躺到床上去接受包扎,他却在她的魔爪要去扒他裤子时“嗖”地变成猫身,将一只受伤的毛腿儿伸着让她医治。

于是她忍不住又取笑了一句:“还害羞啊……”

惹得他险些又翻脸。她急忙赔不是,才将他挽留下来,在伤处上了些药,用绷带包好。

之后为了讨好这只恼羞成怒的猫儿,足足给它挠了半个晚上的下巴……

血鸠羽箭的基本用法不难掌握,想要练出准头儿却是不易。即使是白天前边铺子开头门,她也会隔一个时辰就走到后面院子里练习一轮。因为这羽箭一个时辰内只能连发三次,大大降低了练习的效率。

坐在铺子里等羽箭恢复效力的时候,不住心头焦躁。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将箭法练的精准?

门口进来了隔壁的邻居大婶,提了一篮子贴了红纸的饽饽水饼,搁到了青印面前。青印急忙站起来,惊讶道:“大婶您这是……”

大婶笑咪咪地说:“听我家老头子说你嫁人了,连个喜事也没办。平日里看着印仙人像是没有家人照拂的,在我老太婆眼里,印仙人本事再大,也是个招人心疼的姑娘。嫁人这等大事,也不可太马虎了。我做了些喜干粮,家里有客人来时也好招待一下。”

直到大婶放下东西走了,青印都呆呆的,连句感激的话都忘记说了,心口酸甜交加,泪水禁不住顺颊滑落。

人形的陌途从后面院中走进来。既已对外认了是小两口,他便白日为人,夜晚上床睡觉时才化猫,衣食起居更加方便。

陌途道:“青印,一个时辰到了,可以练习了……”猛然看到她腮上挂了泪水,顿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青印挂着泪珠儿咧嘴一笑,拿起一块水饼咬了一口,道:“邻居大婶听说我出嫁了,给我们做的喜干粮。”

陌途明白了。她定是思念家人了。

同时他又感到很是迷惑。凡间的亲情在他看来,只是一世短暂的尘缘,这一世牵牵扯扯,那一世便是陌路,不过是尘世间的擦肩而过罢了。

就像青印的那些家人,与她的缘份不过是她幼年时的九年而已,弹指间的时光。为什么,那已逝去的短暂缘份像是烙进了命里,那刻骨的悲恸,从她睡着、或醒着的每一次哭泣中流露出来,仿佛生生世世不会磨灭。

他不理解。他只知道,女孩的眼泪总让他感到不安。

眼神变的软软的,上前挤坐到窄窄的椅子上,跟她紧紧靠着,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地低婉了许多:“吃东西时莫哭,会肚子疼。”

她的泪水却忍不住往下掉。他忽然凑上前去,探出舌尖在她脸上舔了一下,将泪珠舔去。

她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人形,不是猫!”

过去的多少个黑夜,她在噩梦中哭泣时,黑猫便靠在枕边,替她舔去泪珠,聊做安慰。此时他化成人形,这舔人的动作就让人觉得怪怪的了。

陌途不以为然。他自己感觉不出人形猫形的差别,即使化人,也常做出些猫的行为来,除了舔她的脸之外,还很想在她腿上趴一趴呢,可惜自己人形的个子大了许多,实在是趴不上去。

被他这样一闹,青印倒忘记伤心了,这才尝到水饼沁口的甜。陌途看她吃的香,嘴馋起来,凑脸过去,将她嘴角沾染的糕饼残渣又舔了一舔。

青印这次是大吃一惊,急忙望向门口。幸好门前并没有人经过。脸涨得通红,怒道:“这个舔人的毛病要改一改啦!若被人看到,要笑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