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邪恶的波利,邪恶的波利(第2/3页)

米莉安在煤灰之上留下了一串足迹,烟尘在她的脚底刻出一道一道的斜线。如果基纳没有杀死你,伤口的感染也会让你小命难保。

返回到那个房间。她悄悄走上台阶,尽量悄无声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楼梯摇晃,吱吱嘎嘎,如同一个老妇人临终前的呻吟。米莉安用双手与膝盖爬行前进。

在楼梯的顶端,她通过门的裂缝之光望了出去。她在那儿看到了出口。她所看到的那扇门一定是一条出去的路。这个地窖的尺寸,以及她在废物堆积场看到的一切,让她有充分的理由判断出这是一个最多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屋,所以她看到的这扇门必定是通向外界的大门。

这是带着陈旧扭曲的玻璃窗的木门。在它之上,是一扇纱门。透过窗户,她看到夜幕已然降临。

然而她的视线突然被挡住了。

两个黑色的柱子,两只深色的靴子。

是基纳。

钥匙声吱吱嘎嘎。她听到一个挂锁迟钝地敲在门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她赶紧跑下了台阶——在这个过程中,她几乎滑倒,并且差点折断她那该死的脖子。

她站在安妮·瓦伦丁的旁边,安妮已经开始来回晃动。女孩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如同一只受伤的动物,仿佛它有一只腿落入了陷阱,并且严重受损。

“我会让我们离开这儿的。”米莉安说道。她赶忙跑进煤房,从地面抓起一捧煤灰,跑过去,站在灯泡之下。她让自己努力保持平稳,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的整个身体都如同一艘在一场该死的狂风暴雨中挣扎漂泊的小船。

基纳打开门,缓缓走下台阶。

他手持一根旧的木质警棍,皮绳缠在他的手腕之上,警棍的末端有两个金属探测器。

闪闪发光,啪啪作响。

一个20世纪50年代的电动驱牛棒。

更糟的是,他戴着面具:鸟喙医生的伪装,来到这里,来除掉她们。缕缕轻烟从喙孔里飘浮上升,米莉安闻到了这是燃烧的草药和鲜花的香味——“雷恩”、塔维纳、瓦伦丁、我,被绑在桌子上,铁丝网堵嘴,头颅置于台面上,舌头持在手里——她必须去反击这个威胁着她的黑暗势力。

面具的眼窝部分被玻璃覆盖,加装上去的护目镜位于皮革外部,上面固定有铜螺栓。

米莉安挑衅地对着他的面具吹散了手中的煤灰。

煤灰覆盖在护目镜的表层。基纳擦掉了它们。

他将电动驱牛棒刺向了她的肚子。

一切都被点燃。她感觉头顶上方的裸灯泡突然变为超新星:房间闷热窒息,白光炽炽,仿佛她被困于一道闪电之内。

然后她倒在了地板之上——她不记得她如何来到了这里——她的四肢抽搐,手指和脚趾向内卷曲。

那只受伤的动物提高了音量,一声恐怖的哭号:如同一只四腿折断的猫咪,抑或是一只在狐狸的牙齿之下的兔子。

是安妮·瓦伦丁。

基纳拽着她的头发上了台阶。

女孩的腿胡乱蹬踹,他将驱牛棒卡在她的锁骨上。米莉安想要过去,然而却发现她所有的“神经元和回路”仍然处于哑火状态。她所能做的仅仅是蜷曲成一个像尚在羊水中的胎儿那样的球形。

基纳把安妮强拉硬拽地拖上台阶,走出了那扇门。“砰”一声关上了它。整个房子都为之震颤。

她能听到他在上面的沉重脚步声,以及身体被拖曳着的滑动摩擦声。

他有没有锁门?

她没有听到重新上锁的声音。

米莉安试图找回她的方向感。丫的,她试图找到她体内的灵魂。仿佛她那连接着意志力与肌肉、思维与四肢的韧带与肌腱,都被切断或已磨损。她的下巴无法松开。她的手指弯曲,以至于她的手看起来如同动物的爪子。米莉安感觉她有点吓尿了。

然后她看到了安妮·瓦伦丁,坐在她刚刚坐着的地方。

蜷缩着。

望着某处出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一切都是一场梦吗?她刚刚睡醒?是入侵者给她传达的通灵画面?

然而接着,安妮的嘴张开,一只乌鸦的脑袋——充斥着鲜血与黏液,从她的嘴唇之间滑出,对着她叫。之前不是入侵者的通灵画面,现在才是。

“不是入——入——入侵者。”米莉安含混不清地说着。她的嘴角有一丝上扬,但随即笑声消失了,转为了哭泣。泪水从她的脸颊擦拭掉了污垢。

“河水正在涨潮。”乌鸦说道。

“见——见鬼去吧。”

“你有工作要做。”

“难道是我口——口——口吃?我说了,见鬼去吧。”一切都是呕吐物、鼻涕和眼泪。

“他呼吸着那些花朵的烟雾,因为他不想被你的杂质污染。”乌鸦左顾右盼,仿佛在研究一只逃逸的蠕虫,“他认为,你不是虚弱,你是生病了,他是一个外科医生,在清洗你那卑鄙世俗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