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Ⅵ(第3/4页)

他很年轻,没有胡须,身材细长,微眯着瞄准的眼睛可能是浅色的。他控制坐骑的功夫很好,只用腿的压力就停住了马。他的手很大,很稳。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人。看着他,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对峙持续着,动手的时机过去了。他策马倒退了两步,缓缓放低武器,但姿势仍然全神戒备,丝毫没有放松。

“你,”他大声叫出来,“那把宝剑是格雷斯万迪尔吗?”

“是的,”我回答说,“正是它。”

他继续打量着我。我内心有什么东西,我想为它披上语言的外衣,把它表达出来,但我失败了,那个东西溜进了夜色。

“你想干什么?”他问。

“想离开这里。”我说。

“嗖”的一声,他的箭脱弦而出,射中了我左前方距离很远的岩石。

“快点离开。”他说,“这里对你来说很危险。”

他掉转坐骑,转回他刚才来的方向。

我放下格雷斯万迪尔。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说。

“是的,”他回答说,“不要忘记。”

他纵马而去,片刻之后,那条薄纱路也飘开了。

我把格雷斯万迪尔插进剑鞘内,向前迈了一步。整个世界再次围绕着我开始旋转,光明部分从我右侧推过来,黑暗部分则退缩回我左侧。我四下张望,设法衡量我背后突起的那块岩石的高度。看上去,它似乎只比我站的地方高三十或四十英尺,我想爬上去瞧瞧周围环境。我落脚的那块凸岩向我左右两侧伸展出去。定睛细看,我发现右侧很快就变得狭窄,无法借力向上攀爬。我转身向左走。

我登上位于岩石侧翼旁的一块狭小崎岖的地方。我的目光向上望去,从这里似乎可以向上爬。我回头查看身后,看有没有出现新的威胁,那条幽灵般的道路已经飘到远处去了,没有其他骑手出现。我开始向上攀爬。

它的高度比我从下面看到的更高,不过爬起来并不困难。我的错觉很可能是空间扭曲造成的,这个地方严重影响了我的视觉。过了一会儿,我双臂发力,攀了上去,然后挺身站起来。从这里,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与那道深渊相反的方向。

我再一次看见了那些纷繁混乱的色彩。在我右边,黑暗正驱赶着它们。翻腾跳跃的万千色彩之下,到处是岩石和坑洞,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然而,从这片土地中央穿过,从遥远的地平线到山脉上位于右方的某一点之间,如墨水般漆黑、蜿蜒而行的,不是别的,正是黑路。

继续往上攀爬了十分钟,我终于站到了可以看到黑路终点的地方。它越过山脉之间一个宽敞的隘口,一直延伸到无底深渊的边缘。在那里,它的黑色融进漫溢在那个地方的黑暗里,只有借助一个事实才能注意到它的存在,那就是,没有星光能够透过它。利用它这种不透光的特性,我获得了一种观感:它一直通向黑暗中的高耸之处,也就是一片片薄雾似的东西不断飘移的地方。

我趴在地上,尽可能少地破坏低矮山顶的外轮廓,让可能躲在黑暗中监视这里的眼睛看不到我。我躺在那里,思考着这条路是如何形成的。试炼阵受到破坏后,黑路可以一直通向安珀,我本以为我的诅咒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现在我才知道,没有我,黑路照样会出现,但我确信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过去我曾以为这全是我一手造成的。这时我想起了艾里克在克威尔山上的弥留之际。当时他说,尽管他对我的仇恨无以复加,但他还是节省下他临死前的诅咒,去诅咒安珀的敌人。换句话说,就是诅咒这条黑路,还有从黑路而来的黑暗力量。想想真是讽刺。我现在的一切努力都在实现我最不喜欢的这位兄长的遗愿,借我之手,让他的诅咒得以抵消我的诅咒。

我四下搜寻,很高兴没有发现精神抖擞的大军在黑路上进军或集合。除非出现另一支进军队伍,安珀暂时还是安全的。但转眼之间,许多事情又让我烦恼起来。我最不明白的是这个:看样子,时间在此地大异于其他地方,黛拉的身世也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对安珀的另一次进攻为什么迟迟没有发动?他们肯定有充足的时间休整兵力,准备好下一次攻击。难道是最近发生的什么事改变了他们的策略?当然,我说的“最近”,指的是安珀的时间。如果真是这样,让他们改变策略的是什么?我的新式武器?布兰德的康复?还是别的什么?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本尼迪克特派出的探子到底曾经深入这里多远?肯定不会像我这么远,否则他会通知我的。他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吗?其他人有没有来过这里,站在我刚才站的地方,仰望混沌王庭?他们会不会知道某些我不知道的情况?我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问问布兰德和本尼迪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