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墙角下的两个人又在唠叨了。

向晚本想无视,可是三年了,这两个人每天都会在墙角下罗嗦一下午。哪里不能谈天论道,哪里不能把酒品茗,哪里不能抚琴对弈?修仙殿的花园这么大,他们怎么就认准了她下面的这片墙?

好吧,就算你们要谈天论道、把酒品茗、抚琴对弈,能不能每次的话题别牵扯到她?她是不是仙胎,她爱在这枝头呆多久,那都是她的事、她的自由。

“时间过得真快啊,玉央公子,一晃眼好像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吧。”

是那个老的在说话。向晚不耻,分明他每天都在墙下数一遍日子,今天还非得在三年之前加上一个“好像”,好像他糊涂着过日子,没细细留心赌约的时间一样。

那个年轻的叫玉央的又在摇那把破获扇子了,好半晌才道:“珈瑛大师……”尾音拖得长长的,等到珈瑛大师几乎等得不耐又欲开口,才悠悠然说完下半句,“大师你修为高深,福寿无边,其实不用这么掐着手指头过日子。”

他笑得无比优雅,话初听也没什么,可是言外之意却是……向晚囧了。

不意外的看到那珈瑛大师跳脚:“你上回不是说这朵杏花是天生的杏仙胎么?三年之期已过,它还仵在枝头没动静呢!”

向晚觉得很郁闷很受伤。她这样把自己晾在枝头三年,这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还不是尊他这个老嘛!

当初玉央用那把破扇子指着她说她天生就是个杏仙胚子,是谁死活不肯信?眼力不如人就算了,还要傻傻的跟人打赌,三年为期,权看她能不能落地成仙。早知他会这样说,她一早就滚到地下好好修仙了。

“大师原来是说这事啊……”玉央了然的点头,折扇朝天一点,“午时刚过,日头还淡淡挂着,大师你心太急了。”

的确,还有小半天时间,赌约的胜负便可揭晓。直到此刻为止,她还是向着珈瑛大师的。

两个人又聊了会,就坐下下棋。

只有这时候,向晚才有片刻清静。日光晃晃,天却有些闷,在枝头挂了三年的向晚开始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向晚也不知瞌睡了多久,猛然惊醒时就是满满的湿意。

哎,天又下雨了。

向晚朝棋桌方向望去,只见玉央站在棋桌前,一手撑着油纸伞,白衣如雪,黑发如墨,也正看着她,淡淡然笑着。

向晚有些迷惑,这一幕很美。

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并不合适。但用在这一刻的玉央身上,再完美不过。他连着他周围的一切,都给人美的感觉。

珈瑛大师不知跑哪躲雨去了,反正这一刻的向晚眼里没有他。

向晚还有些沉醉在这一幕里,就见玉央一步步向她走近。她本来想玉央可能去墙角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可是他一直看着她,视线不移,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向晚不免有些紧张,很想开口问他想干嘛,可是她现在还是朵杏花,没有嘴巴怎么说话?

玉央跃身至墙头,竟然坐在她旁边,还把手里的伞往她方向靠了靠。

向晚顿时有些莫明其妙。

他漂亮的眼睛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她杏花背后的灵魂,笑得无比亲切。

向晚还没弄明白他此举何意,就见他一手极缓极缓的朝她伸过来。

向晚囧了,他这是……想摸她?

这个念头闪现,向晚直觉反应高于一切,一骨碌的滚下树枝。

花离了枝,落地便只能化为人形了。

珈瑛大师久不见玉央回屋,只得撑着把伞出来看看究竟。结果意外看到这一幕。

小小的杏花盘旋着飘落,在触地之前隐隐散发出浅杏色光芒,由最初的柔和到最后一刹的眩目耀眼。珈瑛大师用手一挡,待睁眼定睛看去,只见刚还在墙头的玉央已然站在小杏仙身边。

油纸伞下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一个一身白衣,一个浅浅杏红。

珈瑛大师怔在原地,手中的伞掉在地上,听前方油纸伞下的一对人开始交流沟通。

圆滚滚的浅杏小人儿抬头怒目瞪着玉央,老气横秋:“你使坏!”

“没有。”

“那你刚才想干嘛!”

“遮雨。”

狡辩!向晚皱眉,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珈瑛大师,气不打一处来:“偷懒,输了活该!”

她多尊老的一朵杏花,辛辛苦苦在杏枝上忍了三年,最后关头他竟然不看严点,让玉央有了做小动作的机会,害她多年坚持毁于一旦。

早知如此,她一早就下地玩了。

珈瑛大师看着向晚,觉得自己没晕倒真是奇迹。

没想到这朵杏花真是仙胎!不仅如此,刚落地的仙胎身量虽小,俨然却是个小大人模样,而且还知道他们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