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三魂香(第3/9页)

婉娘道:“那夫人有未发现不妥之处?”

卢夫人道:“我正要说到这个。一个月过去,逸轩竟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夜饮酒狂欢,击鼓而歌,和卢护夜宿书房,无论我做何事,从不对我多看一眼。”说着眼现泪光,婉娘递了一条锦帕来。

卢夫人接过锦帕拭了拭泪,继续讲道:“我本不是泼辣女子,只好独自流泪,只望逸轩自己醒悟过来。有一天,卢护照样早上同他一同出门,晚上逸轩却自己回来了。我也懒得问卢护那厮去了哪里。逸轩和我共进晚餐,竟也丝毫不提卢护这人,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而且说话做事也变回到同以前一样,谨慎体贴,温柔有加。晚上也不再宿眠书房。连续三天,都是如此。到了第四天,卢护回来了。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逸轩又开始兴奋,抱着卢护又叫又跳。”

婉娘问:“夫人有无偷偷检查过书房?”

卢夫人叹道:“自那卢护一来,逸轩就下令,除了自幼跟随的老仆张库端茶送水外,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近。我也曾问过张库,书房是否有异,张库说两人饮酒聊天,并无异样。”

婉娘道:“是不是夫人多心了?”

卢夫人道:“我也只道自己是多心了。哪知前晚却给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婉娘问:“什么怪事?”

卢夫人道:“前天晚上,我独守空房,心里烦闷,已子时了还难以入睡,就披衣到园子中逛逛,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附近。我见书房灯火通明,老仆张库在门口的石凳上打盹,便悄悄走上前去。这时节天气适宜,书房的窗子都开着。我就隔着窗儿向里瞧去。一靠近窗儿,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我和家中仆妇都从不曾用过的。定睛一看,只见逸轩正和一个红衣女子说笑,逸轩一口一个娘子地叫,我心中疑惑超过了愤怒,当下便不做声,想看看这是哪家女子。等她侧过脸来,我却吓了一跳。”

“那张脸黝黑扁平,丑陋无比,竟是卢护,身材却极为苗条,与白日所见大为不同。我惊讶不已,仍躲在窗边偷看。喝了几口酒后,逸轩手持长鼓而歌,卢护趁逸轩不注意,从袖中拿出一个香粉盒子来,用指甲挑了香粉在自己身前身后弹了几弹,我又闻到了更浓郁的香味。”

“此时我心灰意冷,以为逸轩寻花问柳,什么世交故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正准备回房间,却见红衣女子变了。”

文清和沫儿都听得入了神。

卢夫人幽幽道:“临走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情形,正好那红衣女子回过头来,我看了个清清楚楚:那竟是我自己!”

最后一句话声音变调尖利,令人毛骨悚然。

婉娘道:“夫人莫激动。怎么会是您呢?”

卢夫人道:“我明明看到红衣女子是卢护,等她弹了些香粉出来,再看时她的脸却变得和我一模一样了。你想当时是如何诡异的一副情形!我站在窗外,看见自己身着红衣在房内与夫君调笑。”

卢夫人不住绞手,滴泪道:“也算是我性格沉稳,虽然惊惧,但忍着没有发出响动。夜渐渐深了,我不敢久留,就回了房间。想起当时的情形,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我看花了眼,还是出现了幻觉?”

婉娘追问道:“那第二天呢,卢大人见到夫人作何解释?”

卢夫人道:“我一夜未眠,想这事毕竟要亲自问过逸轩才能分辨。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装作摘花,在书房门口候着。见逸轩和卢护一起从书房出来,并无第三人;卢护仍是五短身材,穿墨绿袍衫。”

婉娘沉吟道:“会不会是卢夫人太累,或过于忧思,将梦中的情形当成了现实?”

卢夫人叹道:“这个我也想到了。那卢护见到我,同以前一样有礼有节。早餐时我借机和逸轩独处,说昨晚似乎看到一个红衣女子,逸轩却道是我眼花,表情和神态看不出任何异样。我便想,难不成自己是做了个梦?”

“一时心神恍惚。早上我送逸轩和卢护出门,不经意踩到路边的青苔,脚下一滑,竟然扑倒在卢护身上,却闻到了前晚的香粉味道。”

卢夫人脸上现出深深的忧色:“那种味道,我绝不会记错。只是现在卢护身上要淡很多,不贴近几乎闻不到。”

婉娘道:“卢夫人是不是想委托婉娘分辨是何种香粉?”

卢夫人道:“我是闻香榭的老主顾了,知道婉娘你的本事。故黑夜独自前来,想委托你走一趟,一是分辨香粉,二是帮我看看是何种缘故。”

婉娘笑道:“夫人过奖了。制售、分辨各种胭脂水粉,对婉娘来说不在话下,查找缘故可非婉娘之长。”

沫儿在婉娘身后站立,心中暗想:“哼,你个财迷,无非是想借机多加些价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