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页)

「不会。」我想了一下,「不会的。」

「那妳听到什么?」

「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

他抱着胳臂,深思起来。「真奇怪,的确很奇怪。可以自动过滤集中的千里耳?

」带着霜气的笑了一下,「我想很快就会消失…但不管有没有消失,都不要让人知道。」

我张大眼睛。莫非我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哼。这种天赋只会成为政府的工具,或是红十字会的工具。」他冷笑几声,「不管是哪种,都是工具而已。」

我不懂。我以为他养大我就是要将我送入红十字会卖命的。「…我听圣叔叔说,你十二岁就让红十字会发掘。」

柏人站起来,将手插在口袋,眼神冷酷。「当时的我没有选择。但妳不同,妳还有选择。」

他转身要离开,我突然觉得心脏紧缩,一把抓住他的下襬,「不要走!柏人…陪我一下。我不饿,我要你…陪我一下。」

冷冷的,他注视着我,那金属般的眼神一点感情也没有。「别撒娇。」

对啊,别撒娇。我迟缓的、慢慢的,鬆开了他的下襬。我不该撒娇的,我太不知分寸。我将自己蜷缩起来,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拼命眨着眼睛,希望眼泪不要掉下来。

床一沉,柏人反而坐了下来。「如果妳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是可以听听看。」

我探出被子,愣愣的看着他。他自顾自的取出烟,「但思考的时候,我要抽烟。

介意吗?」

连忙摇头。只要他陪我一下,我管他抽什么,抽炸药我都随便他。但是,我该从哪裡说起?

「第一次见到叶学长,是在图书馆。」我低低的开口了。

柏人一直静静的听,没有打岔。他没有骂我怎么不早告诉他,也没有骂我怎么那么莽撞,自己冲了进去找真相。他没有当我是小孩子。

他一直这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但他却没有怪我,一直没有怪我什么。

等我说完,只能颤抖着闭着眼睛,不断的流出眼泪。「…我救不到他们。」

他耸耸肩,将原本拿来帮我退烧用的冷敷毛巾,在水盆裡晃了晃,捞起来拧乾,胡乱的擦我的脸,擦得脸孔生疼。

「知道了。」他将外套脱下来丢到我头上。「爱拉着下襬就拉着吧。我去端稀饭。」

我望着他的外套,哭笑不得。我不懂这个人…这说不定是他最大限度的温柔。

他的手艺普普,不过还能吃。躺这么多天,一直靠葡萄糖和营养剂维生,能吃点东西就很感动了。他抱着胳臂,看我吃饭。

「妳缺课缺太多了。」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等好一点,就该去学校上课。」

拿着调羹的手微微颤抖。杀了那么多人,我能够若无其事的去上学?我受得了吗?「学长他们…」

「死了。」柏人静静的,「不过不用担心,谁也不记得他们。」

我愕然的抬头。他们…被抹杀了?

「集体洗脑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办不到。」他呼出一口烟,「妳看过MIB没有?」

我摇头。

「很好看的老电影。我也不懂红十字会的那群老头想些什么,还认真的去付诸一齣电影的创意。据说是『夏夜』先搞出来的…谁知道那些疯子脑袋装啥。总之,已经都收拾过了。」他冷冷笑了笑,「有那种美国时间搞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防止这类的事情发生。」

他收拾了我用过的餐具,放下蚊帐。雪白的朦胧中,他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睡吧。」望了我一会儿,「妳会好的。妳有种比淨眼更好的才能。所有的悲痛和眼泪都会锁在心底的盒子裡,然后如常的生活下去,坚持不受影响。妳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这是妳最好最优异的才能。」

他走了。我突然觉得屋子好大好大。

这样死皮赖脸的活下去,居然是种才能?柏人就是这样,喜欢讥笑我…

但他的外套还在我怀裡。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为叶学长哭泣。将脸蒙在外套中,我用力的、嚎啕的哭了一场。

一切如旧。

我回到学校,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原本的社团办公室成了学生会的社办,比起叶学长的抹杀更彻底,连我们之前累积下来的报告和记录通通消失无踪。

我去查学术期刊,居然也都不见了。我本来保留着发表我的报告那一本呢…但我知道换了一本全新的,这本并不是原本那一本。

但我什么也没说,变得更加沉默。老师同学都很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我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没有繫腰带,裙子可能会掉下来。

我只是笑笑,重複的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