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精灵议会(第7/53页)

“哦,”史墨基说,“恐怕要等到世界末日吧。”

巴德敬畏地看着他,接着笑了出来。“哦,少来了。”

“好吧,我也不知道。”史墨基说,“因为我还不知道动力是什么。”

“是那个东西。”巴德指向那个状似保险箱的黑盒子。

“好吧,”史墨基端着茶杯走过去,“但接着问题来了:这东西的动力又是怎么来的?”

他把杠杆往上推、打开了盒子。盒盖上衬有垫圈(隔绝尘埃,但这是为什么?),盒里就是哈维·克劳德的机器中不可思议的心脏,清洁无比、上好了油,一副随时可以启动的样子,只是它不能启动。史墨基有时会觉得它也是艾基伍德不可思议的心脏。

“一个轮子,”巴德说,“一个弯曲的轮子。哇。”

“我认为,”史墨基说,“它应该是靠电力运转的。你若拉起那扇门,地板底下就有一台很大很旧的电力马达。只是——”

“什么?”

“呃,它装反了。它在那里面是装反的,而且是故意的。”

巴德检视着这样的安排,努力思索着。“这个嘛,”他说,“也许这个是靠这个运转,这个是靠这个运转,而那个又靠这个运转。”

“不错的理论,”史墨基说,“只是这样等于绕了整整一圈。每种东西都推动另一种东西。互相接受彼此的能量。”

“这个嘛,”巴德说,“倘若跑得够快,而且够滑溜的话。”

快速、滑溜、沉重,确实是这样没错。史墨基仔细研究它,内心浮现了某种佯谬。倘若这个推动那个(显然应该是这样没错),而那个又推动这个(这也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而这个跟那个又推动了那个跟这个……他几乎快要看出个中端倪,靠着关节与杠杆,那些句子其实顺着读、逆着读都行。有那么一刻,他也说不上来这有哪里不可能,只是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别的样子……

“倘若它慢下来,”巴德说,“你只要每隔一阵子上来推它一把就好。”

史墨基笑了。“要不要把那当成你的工作?”他问。

“你来做吧。”巴德说。

推一把,史墨基想,只要时时推它一小把就好。但不管由谁来推,都不可能是史墨基,因为他没有那种力量。他必得想办法诱拐整个宇宙暂时抛下自己那一连串永无止境的动作、伸出一根巨大的手指触碰这些齿轮与传动装置。而且史墨基没理由认为他、哈维·克劳德,甚至是艾基伍德,有此荣幸介入这件事。

他说:“好吧,总之呢,继续工作吧。”他轻轻推了铅制的土星一把,结果它就动了,转了几度,而它挪移的同时,所有其余的部位,包括齿轮、传动装置、杠杆、球体,也全都挪移了。

商 旅

“但说不定,”爱丽尔·霍克斯奎尔说,“根本没有战争。”

“你是什么意思?”错愕地思考片刻后,红胡子腓特烈皇帝说。

“我的意思是,”霍克斯奎尔说,“也许我们视为战争的东西其实不是战争。我是说,也许到头来根本没有战争,也许从来都没有过战争。”

“少荒唐了,”总统说,“当然有战争。而且我们占上风。”

皇帝软趴趴地坐在一张宽阔的扶手椅上,下巴瘫在胸前。霍克斯奎尔站在那架平台式钢琴旁,房间的另一端几乎快被这架钢琴给占满。这架钢琴被她改造过,可以弹出四分之一调,她喜欢用它弹奏悲戚的古老赞美诗。她自己发明了一套系统奏出和弦,而在这架改造过的钢琴上,曲调听起来有一种怪异又甜美的不和谐感,让暴君听了就悲伤。外头正在下雪。

“我不是说你没有敌人,”霍克斯奎尔说,“你当然有敌人。我指的是另外那场漫长的战争,那场大战。也许那根本不是一场战争。”

吵桥棍棒与枪支俱乐部虽然已被揭发(他们紧绷又冷酷的脸和深色外套刊登在每一份报纸上),但他们并未轻易被击倒,这倒也在霍克斯奎尔意料之中。他们的资源相当丰富,不管被控以什么罪名,都有办法反击,而他们也拥有最好的辩护律师。但他们已经玩完了(当霍克斯奎尔警告他们状况可能会变成这样时,他们置若罔闻)。挣扎只是在苟延残喘,这点从来不需要怀疑。每到审判的关键时刻,都有大笔资金流入,有时还会像炸弹般引爆,让会员的财产在短期内出现莫名其妙的大逆转。但即使有这些防火墙,俱乐部似乎还是始终没有足够的时间复原。从各方人马身上收取巨额费用之后,佩蒂、史密洛东与鲁思律师事务所在强烈的指责声浪中神秘退出、不再替他们辩护,不久后就有大量文件曝光,来源似乎十分可靠、不容否认。每一个电视屏幕上都可以看见那些一度呼风唤雨的冷血男子被戴着手套的警察和便衣带去受审,满脸都是沮丧绝望的泪水。事情结局如何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因为就在揭发最惊人的内幕的那年冬天,七十五年来都如圣诞灯般照亮了整个国家的全球传播网遭到大幅截断:一部分是艾根布里克本人干的,目的是防止被敌人接收;一部分是他的敌人干的,为的是防止被暴君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