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3/4页)

  “你这个圈套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狄弦说,“连你们家族的人都以为他们在和一个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的夸父作战。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夸父过于神出鬼没了,以至于反而露出了破绽。”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霍天峰问。

  “我不过是实在想不通,那个夸父是怎么从这里跑掉的,”狄弦回答,“你刻意做出这个夸父躲在暗处向你们复仇的假象,但就是这种刻意让你露出了马脚。实话告诉你,半个时辰前,你的花园里出现的骚乱,就是我引起的。我故意袭击了几个人,然后试图觅路逃出去。但事实证明,想要不被人察觉地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如果我都做不到,我不相信一个大块头的夸父能够做到。”

  “你对自己很自信么。”霍天峰冷笑一声。

  狄弦还以一笑,“没有自信,那就不如回家抱孩子了。既然我确定那个夸父跑不出去,可他为什么能在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我就只能得出唯一的一个结论:夸父的确失踪了,但他并没能逃出霍宅,而是在宅院里被人抓住藏了起来;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并不是夸父入侵,而是被囚禁的夸父试图逃离。至于那些不可思议的脚印、翻墙的痕迹,也只能是旁人伪造的了。而那个旁人,除了你自己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在你的眼皮底下玩出这种花样。”

  “这一点倒是不错,除了我自己之外,的确没人能在这个宅院里蒙蔽我,”霍天峰说,“本来一切都应该按照我的算计进行的。没想到霍奇峰那个蠢货为了邀功讨好我,不向我请示就直接去销金谷把你搬了过来,这可是个意料之外的大麻烦。”

  “我很奇怪,既然请我来帮忙非你所愿,为什么你不直截了当拒绝我呢?”狄弦问。

  “因为我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脾气的传言,”霍天峰一摊手,“在一座迷宫一样的大城市里寻找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夸父,这样的谜题绝对合你胃口,所以你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罢手。哪怕我真的不付你钱,你也会自行追查。与其和你闹僵,倒不如想办法欺骗你。”

  “你真是我的大知己啊!”狄弦赞叹说,语气中居然不乏真诚的意味,“而我也明白了后来在桑城的时候,为什么霍奇峰的人在盯梢我了。那个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的倒霉蛋,想要补救自己的过失,因而试图阻止我,可惜他自己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的手下人自然更不济了。”

  童舟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乐,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好好修理了一番的可怜虫。狄弦瞪了她一眼,继续对霍天峰说:“可是我还是没想明白你布置这个夸父复仇的假象图的是什么。当然了,你选择诱捕的方式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要在殇州把他捉回来也是很麻烦的,还不如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但当狼骨已经抵达毕钵罗港之后,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折,让旁人以为他成功脱逃了,并且一直躲藏在城市中?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给骡马行一笔钱,买下这个夸父,一个夸父的身价对你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你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方式,为什么?是你在进行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工程,害怕什么人会来找你麻烦吗?”

  “你不妨猜一猜。”霍天峰一面说,一面催动着秘术,冰窖里窖藏的巨大冰块开始移动起来。昏暗的火把照耀下,棱角分明的冰块闪动着刀锋般的光芒,狄弦却视若无睹,“要我猜的话,这件事和你的父亲有关。如果光是两个人闹翻,恐怕还不足以让狼骨隐忍那么多年,苦苦寻找机会漂洋过海来报复吧?何况这样的报复方式也绝不符合夸父的思维方式。所以我更倾向于认定,你那位伟大的父亲抢了狼骨一点东西,极为要命的东西,你所布的这个局,就是要掩盖这样东西的存在。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我又不是神,只能问问你了。”

  “聪明的人往往短命,”霍天峰长叹一声,“但我乐意满足一个即将失去生命的人的临终遗愿。是的,我之所以能把夸父骗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父亲抢了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抛开他回到了雷州。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狼骨还始终惦记着这件事,从来不曾忘记。而这件东西,你用‘要命’两个字来形容,十分精确。如果让外人知道它在我的手里,我恐怕很难活命。”

  不等狄弦发问,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会追问那是件什么东西?坦率地说,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那是一个用秘术死死密封住的金属盒,里面封存着的,是二十年前夸父的圣地沿河城所失窃的那件致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