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第2/4页)

佩罗低下头:“我明白。但是……我人生的意义,或许就在此处吧。如果不完成它,我觉得活着也会不开心的。”

族长点点头:“这是可以理解的。你虽然是个河络,但有我们夸父的勇气。不过,很抱歉,我们夸父虽然不怕死,但是不能平白无故地送死,我不能让我的族人送你到木错峰。但是,我可以让他们尽量把你送到最接近的地方。”

佩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愿真神庇佑您和您的族人。”他转过身,正准备退出去,族长却忽然叫住了他。

看得出来族长很犹豫,他以手托腮,沉思了一会儿。这可半点也不像夸父的作风,佩罗想,他们总是说一不二的,什么事让他这么为难?

“也许,还有一个法子能够帮助你,”族长终于开口说,“虽然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合规矩,不过,应该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佩罗不说话,等待着族长的解释。族长沉吟了片刻:“我们夸父的部落都很分散,不像人类那样,都与某一个君王紧密联系,但我们也有个部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每五年一次的兽牙大会。战士们会在这个大会上接受选拔与训练。到了那个时候,每一个夸父部落最精锐的战士都会抵达沿河城,也许你会有机会遇到那个部落的人……也许。”

“什么部落?”

“一个已经有四十五年没有出现在兽牙大会的部落,但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帮助你的部落,因为他们就居住在木错峰上。”

这一天夜里直到躺在“床”上——其实就是在地上铺上兽皮——佩罗才想起一个问题。自始自终,族长根本没有向他询问过,他究竟为了什么要去木错峰。他本来一直在心中编造着可能合理的说法,而不是用“游历”这样只能搪塞头脑简单者的借口,但族长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提。

难道他压根不用问,就能够猜测出自己的来意?而他又为什么不断然拒绝,反而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呢?貌似愚鲁的夸父的智慧,究竟会有多深?

不过等到跟随夸父们出发时,佩罗又有了不同的想法:他妈的,这个死夸父一定是想要折腾我。千辛万苦跋涉到了蛮古山脉,耳朵鼻子都差点没被冻掉,如今居然要跨越整个殇州跑到沿河城去,然后假如真的能找到那个部落的夸父,自己还得再折回去。这岂止是折腾,简直是不要人活命了。

但如族长所言,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有一个地方,连最强壮的夸父都不敢涉足,那么自己孤身前往,成功的可能性为零。哪怕这个传说中的神秘部落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抓住这稻草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于是在这根稻草的诱惑之下,他被康铎举着放在了六角牦牛背上,继续着自己在殇州的苦旅。

当然,离开蛮古山脉后,路程的确是好走多了,而屁股下的牦牛也渐渐听话了。佩罗闲来无事,向着康铎学习夸父语。这种语言简洁而少花巧,更没有什么复杂的文法,学起来进度颇快,一个多月后,他已经不需要康铎来翻译,而能够直接用夸父语和夸父们交流了。

此时距离沿河城已经不算太遥远,冉河水从人们身边流过,沿河城就位于它的下游。路上偶尔已经能遇见其他部落的夸父。夸父族虽然人数稀少,但一来联系十分松散,二来殇州的资源贫瘠,时常发生些摩擦争斗,因此彼此之间并不怎么和睦。而眼下大家都是为了兽牙大会而去的,各部落勇士少不得要恶斗一场,所以见了面也都是各自远远打个招呼,然后就分道扬镳。不同的部落之间有意识地控制着距离,不与他人同行。

这让佩罗回忆起河洛部落会面的情景,阿络卡们相互致意的时候,头都弯得快碰到地面了,就差来一个人类式的热情拥抱了。而每到河络大型聚会的时候,无数的长老们重复着这个动作,总是让佩罗不恭地联想到很多只鸡在啄米。

可打起仗来就是另外一样光景了。河络们团结倒是不假,但总会为了谁来指挥而头疼,每个部落内部的人都对阿络卡惟命是从,阿络们之间却拿不定主意该听谁的,往往因此贻误战机。夸父们却都管他娘的,凭借着占绝对优势的力量,猛冲猛打,他们的体魄就是最好的战术,所以尽管人数稀少,真打起仗来连蛮族人都不得不畏惧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