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燕子宿旁谁---《落花溪》 下(第4/6页)



  项帅。索隐扑通一声跪在项之圭面前,青石十万人命啊!他伏下身去用力叩首,撞得地面砰砰有声,只要拨给我两千人,我就能救下青石十万性命啊!项之圭的脸色渐渐铁青:若没有这两千人,难道青石的十万性命就是我害的么?听到这一句,索隐心下惨然,知道再也没有指望,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自然不是你害的,还轮不到你。说着忽然欺身直进,逼到项之圭面前。项之圭倒是从容不迫,往左微微一退,就避开了索隐的锋芒。不料索隐这原是虚招,身子一侧,冲到了叶然身边。叶然手里还端着酒杯,一时间进退失据,腰间的长剑被索隐锵的一声拔了出来。亏得叶然还是名将之血,一张脸骤然白得如纸一般。索隐也不理会他,大踏步往前跨了几步,剑尖一闪,隔绝前后帐的牛皮被他划开了老长一条口子。他冷冷地望着江紫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口中说:江小姐,界帅有信。江紫桉挥手止住两个侍女,点点头:我猜是尚慕舟的主意,对不对?界明城总算还是个老实人,不像尚慕舟连女孩子家的心思都要算计。索隐心下骇然,出来之前尚慕舟就嘱咐说江紫桉不是一般的厉害,却也没想到才一照面就被她猜了个底儿透。

  江紫桉看他吃惊,回首看一眼白征羽,白征羽一头雾水,倒也知趣,不声不响地转身退出去了。退出大帐的时候还听见江紫桉清甜的声音:把信收着吧!那里面三个字难道我还猜不到么?真是的,没有这三个字我就不管界明城了么?要我说,你那个尚副帅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所以也只配给界明城打打下手江紫桉说话好快,走出帐篷几步,渐渐就听不清了。

  差不多是夜半时分,酒馆只剩下了白征羽、白怜羽兄妹两个。

  白征羽的故事讲得不明不白,可是大家总算能囫囵听出来,锦屏这四万人马其实都是草包,指望他们去救援青石是不成的了。其实这一层被白征羽稍稍一点,众人就都能想到,可是不成以后又怎么办呢?白征羽没有说,他也说不出来。众人各怀心事,各自散去,说不出的郁闷。

  白征羽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捧着脸坐在那里发呆。

  白怜羽重重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哥!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了。实话?什么实话?白征羽无辜地说,我哪个字是假话了?好了好了。白怜羽一脸的不耐烦,你那点藏头露尾的笔法,糊弄糊弄别人也算了,还要来骗我么?白征羽眯着一只眼看妹子:那你说,讲哪段?那两名燮军的探子呢?白怜羽气哼哼地说,我越想越奇怪,这两个探子连镇上的人都看见了,怎么到了你嘴里连根毛都没剩下,怎么就被你贪污了?你怎么知道的?白征羽大惊失色。

  哈,你不知道么?白怜羽笑道,就是在酒馆里被抓的呀!我和王伯、詹锁子还帮了忙呢!你都不知道那索隐多大的威风,只报个名号出来,那两个探子就投降了。其实啊,那时候索隐才灌了一肚子落花溪水,连弓都拿不稳白征羽想了想:那两个人都是天驱武士。你以为他们那么怕死?天驱的名头现在是大极了,人人都知道那是些奔着战场去的武士,压根儿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白怜羽愣住了,她可没想到那两个探子会是天驱。

  可是,索隐身上穿了铁甲,他们的弩箭又射不透,他们也不知道索隐没了力气,以为这个架打不赢的。天驱不老打那些打不赢的架么?白征羽捏了捏妹子的鼻子,你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那两个探子肯做俘虏,你以为是为什么?江老板不会杀他们?白怜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自然。还有呢?嗯嗯白怜羽用力转眼珠子。

  白征羽摇摇头:我这傻妹子还不如索隐,他都猜出来了。是什么嘛?白怜羽恼火了,嘟着嘴生气,快说!什么事情比他们两个的生死大啊?他们三个四个的生死咯,白怜羽耍赖地猜,才说出口,忽然想通了,哎呀!他们有什么要跟江老板说的呀?那么大的事情你不是猜到了么?白征羽的神色忽然淡了。

  可是白怜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那是多久以前开始的事情呢?我怎么知道?白征羽一摊手,那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想了想,又补充说,米行老牙头说,淮安去的粮船前天就转回来了,连坏水河口都没到。呀!白怜羽惊呼出来,那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只有知道的人知道。白征羽摇头,你记着,探子的事情可不能到处乱说。为啥?王伯和詹锁子他们都知道,现在江老板他们肯定也知道了。不说呢,可以是因为不说,也可以是因为不知道。白征羽好像在说另外一件事,就算是一个故事,说什么不说什么,那也是有讲究的,对不对?他爱抚地摸了摸妹子的头发,这天下的事情我管不了许多,只要能管着自家人,就可以从长计议。急骤的马蹄声在酒馆门口停下,走进来的是双眼血红的索隐。他整个人散发着狂暴的气息,俊秀的脸庞都显得扭曲,让匆匆迎过去的白怜羽惊惧地收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