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开边意未已---《白驹》 野兵(第2/4页)



  其实夏若书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他们并不是总拿着钱,皮子,皮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那么多的人,他们每天这样来去,到底是在做什么呢?这个问题又深邃又有趣,但是夏若书不想去想。现在她什么也不愿意想,她微微闭着眼睛,坐在石阶上,只是享受着流水带来的丝丝凉意,这凉意穿透了她的肌肤,一直渗透到她的心里去,让她觉得安宁许多。

  明渠对面的皮匠铺子里忽然传来了高声喧哗,有人被推了出来,接着飞出来两件黑糊糊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个被推出来的汉子似乎还被打过,脸上几块大大的青肿,鼻子下面血淋淋的一片。但是他并不象那些打架中吃了亏的人一样激愤,也没有高声恐吓回骂,只是低着头拣起那两件东西,掸了掸。慢慢走下涌金渠的石阶来。

  他像是没有看见对面坐着的夏若书一下,伏下身来掬起一捧水来洗脸。水从他的指缝中流下来,粉红一片。

  “喂!”夏若书大声喊。

  那汉子的手紧紧捂在脸上,没有回答。

  “喂!”夏若书愤怒了,“懂不懂规矩?这是明渠哎!谁让你随随便便在这里洗脸洗屁股的?!”那汉子这才拿开双手,吃惊地看着对面愤怒的女孩子。洗去脸上的血污,可以看见那汉子剑眉朗目,长得挺精神,只是鼻子被打破了,满面都是疲惫的颜色。

  涌金渠是青石城中最大的明渠之一,从大方井流出来,向南交汇清波渠,然后从伏波门一直流出去汇入坏水河。象其他明渠一样,一丈多宽的涌金渠也是用青石板铺底筑边的,石板缝里面长着一些柔软翠绿的水草,在半人多深的水底欢快地不停地舞蹈着。

  青石城里的明渠旁边总是修着暗渠,夏若书身后就有一条,又窄又细,比明渠低深许多。说是暗渠,因为渠上都覆盖着开了长条孔的橡木板,没有暴露在日光下面,最后也是汇入城河坏水河。青石人家从明渠取水,污水则倒入暗渠。每日黄昏,城守还要打开明渠暗渠的水闸用明渠水冲刷暗渠。明渠用水是很讲究的,因为是饮水来源。青石人若要洗涤,都从明渠打水在岸上洗完了,倒进暗渠去。隔不多远,明渠岸边就有一处青石池子,那是专门给人洗东西用的。

  按理说,夏若书这样在明渠里洗帕子也是不该。不过她这样美貌清爽的女子,冲得又是一块雪白的南丝帕子,也没人真来说她。可那汉子就不同,在明渠清洗血污,是非常忌讳的。也就是这一刻正好没有旁人注意,否则又要被人痛殴一顿也难说。

  “不是本地人?”夏若书看见那汉子的吃惊,缓和了口气。

  汉子摇了摇头,用袖子擦了把脸,默默摇了摇头。

  “这是明渠,不可以乱洗的。”夏若书看那汉子的委顿模样,觉得他有些可怜,“去那里的池子打水洗吧!”汉子点了点头,露出感激的神色。

  夏若书也不再理会他,嘴里喃喃地念叨:“是个哑子。”汉子站起来,拎着两块东西要走,原来是件皮甲。象是用了许久了,皮甲是几浸桐油后的黑亮颜色,上面缀着的铜钉擦拭的闪闪发亮,显然保养的很好。就算夏若书不领行情,也能看出皮甲质量不错,尤其是这样的时候,应该能卖出很好的价钱来。不知道怎么会被皮匠铺里的人扔出来。只是在那汉子转身的时候,阳光直落在皮甲上,她才看见上面有极黯淡的“风”字模样。

  “你是扶风营的?”夏若书脱口而出。经过了文庙之战,她对扶风营的标记实在是太熟悉了。

  汉子的身躯忽然僵住,他几乎是本能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嘶哑着喉咙说:“不是。”现在夏若书明白为什么皮匠铺不收那人的皮甲了。

  扶风营与青石私兵和鹰旗军不同,来源颇为复杂。挥军北上之前,据说扶风营统领照弋让属下自行选择是否参战,结果还真有一些扶风营战士退出的。扶风营不过是野兵,确实也没有义务为青石而战,可是青石人总觉得被这些人背叛了。夏若书原以为这些扶风营早都离开了青石,不想还有人留下,居然还想卖掉在扶风营中穿戴的甲胄,难怪被人轰了出来。便是夏若书这样的女子,也颇觉得不齿。

  见那汉子缓缓走过木桥,来到这边的水池边上,夏若书心中一阵火起,收起帕子,“噔噔”地也跑了过去。

  “你是扶风营的!”夏若书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