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开边意未已---《白驹》 莫合(第2/3页)



  索隐指着那个敲帐钉的辎兵,“看见没有,整个帐篷能叠到三尺见方,驮在大角身上当然看不出来。”路牵机一呆,与索隐相视苦笑:若是在青石就露出这番模样,这支队伍只怕还真走不出城门。“总算是用一天少一些,”路牵机安慰自己说,用力吸了一口晚风中浮动的浓香。不知道那些辎兵什么时候还采了些山间的蘑菇,正跟干肉一起炖得热气腾腾。

  “没几天可以消磨。”索隐提醒他,按照计划,偏马之战在五日之内一定要打响的。即使真的找到古道,即使古道是近路,走到枣林大概也要三天的功夫。

  路牵机也没有把握。逍遥津最新鲜的存在不过反映在几十年前的一本真伪不知的游方笔记里面。如果古道是在莫合山中,那应该大部蜿蜒在山脊之上,正如多数山道一样,这是最不容易迷失的。从游方留下的那张地图来看,逍遥津应该位于合口东北四十多里的山谷之中,古道就是从这里折向东南的沁阳方向的―――那个时候青石还不存在。如果的确如此,路牵机有自信自己的方向没有错误,但正如索隐所说,走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他抬头望了望已经快消失的干涸山溪,树木开始变得矮小,灌木也多了,这是近顶的标志。“吃了晚饭继续走,”他说,“起码要走到山脊上面,没有了树木遮蔽,总是容易判别方向。”他停了一下,轻声说:“管他有没有古道,就是开路也要走到枣林。”索隐轻轻点了点头。这担子好重,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好腥。”边俊放下手中的汤盆,抽了抽鼻子。

  “大角啦!”旁边的辎兵笑话他。七十多匹山马一百多头大角挤在一堆,怎么有不膻的道理。

  “不是大角的膻味,是水腥。”边俊很有把握地说,这是那种水腥气,黄昏时分的河岸边常能闻到,只不过这腥味中似乎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心中不安。

  “哪里有?”辎兵被边俊的神色吓住了,也放下手中的干饼用力抽鼻子。

  可是那水腥味却恶作剧似地消失了,边俊用力吸了好几口气也没再闻到。

  “别吓唬人。这么高的地方就是有水也是山泉,哪里来的水腥味?”辎兵不满地说,“又不是就你进过山。”辎兵里颇有些本地人,小时候大多听过那些关于莫合山的故事。

  边俊有些尴尬,也许真是他太紧张了,毕竟是头一次参加战斗,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吧?他没有注意到,嗅到水腥的不止他一个,那股夜风钻入山林的时候,山林边的山马和大角都停下了忙碌的咀嚼,茫然地望向了山的那边。

  尽管对辎兵们的自做主张颇为不满,路牵机还是被他们煮的干肉蘑菇汤给打倒了。

  “这样可不行。”他对给他拿汤来的辎兵什长说。这支小小的队伍里面,什长就已经是一名像样的军官了。“吃上这么一顿,哪里还想赶路?只想赖在地上睡一觉啊!”什长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显然认为这是最高的夸奖。“路将军放心,咱们辎兵不怕走路吃苦就怕没东西下肚。过会儿大伙儿起身一样走得爽快,不能耽误了赶路。路将军要不要再来一碗?”路牵机摆摆手。若是这些是他的左路游击,他早已经一连串的命令丢了出去,瞬息之间就要这些兵做好战斗的姿态。但是辎兵不行,这是他们的习惯,这是他们的战斗方式。人是他选的,路牵机只有尊重他们,只要在关键时刻不捅漏子,他什么都愿意将就。如果关键时刻真的能够到来。

  “为什么会有营帐?”路牵机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我下的命令是造饭啊?”“快到山脊了。”什长理所当然地回答。“莫合山山势险,白天行走山脊不怕,晚上走路看不清怕折了牲口。咱们的马走夜路不行。要是翻过去到那一边,又怕辨不清方向迷路。一般这样的时候都是就地歇息的,好歹没有山脊上的大风。”路牵机苦笑,原来这些辎兵比他还清楚眼下的境地。“那你又说不能耽误了赶路?”“路将军认得方向就行。”什长说,“大角不怕走夜路。拴上铃铛在前面走,马跟在后头,就不容易出事。弟兄们其实也都能走夜路,不过今天上山辛苦,若是早些休息了,明天养足精神反而走得快些。”他面上略略有些不自在,“路将军,咱们辎兵散漫些自己也知道,不过晃统领教训说不能误事,这个都是记得的。““原来是这样。”路牵机恍然,辎兵的学问不小,他虽然是山边长大,这些道理还是不知道。“如此传令下去,索性就地宿营了。你们走山路比我在行,应该早说才是。”他心中盘算,这个什长说的有理,过会儿自己先登上山脊看看,若是好星光,大概还能分辨个来路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