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开时始见心---《怀人》 26-29(第4/8页)



  “一袋子累赘,好稀罕么?”四月紧接着道,眼珠一转,看见了边上坐着的马夫,招手叫他:“我不卖啦,你把钱拿回去好了。反正你们也管不了飞飞。”界明城咧咧嘴:在四月面前,他真是显得鬼鬼祟祟了,毁约的事情从四月嘴里说出来,就好象说太阳每天从东边出来显得那么天经地义那么理直气壮。

  马夫眨巴着眼睛,好一阵子才回过味来连连摆手:“这个小人可不敢作主,姑娘还是和老板说吧!”“那你把他叫出来,我们等他好了。”四月不知不觉就用了一个“我们”,界明城的心中可是暗暗叫苦,昨夜姜平壑的话可是坚定的很。

  “老板还在休息……”马夫终于把勇气鼓了起来,“做好的生意,姑娘可不兴随便反悔。”他眼中厉芒一射,居然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四月没有料到这个马夫居然如此强硬,咬了咬嘴唇,恨恨道:“不叫就不叫嘛!那么凶的干什么。”大厅中众人见四月软的这样快,一起大声哄笑起来,震的房顶都颤巍巍的。

  四月的脸红的就象初升的太阳,又气又恼地转向界明城,见界明城并无表示,反而镇定下来。她伸手夺下界明城手边的一大袋子金铢,高高举了起来:“大家都看见了啊!他们驯服不了我的马,我好心要买回来,这可是他们自己不要啊!”众人哄笑声更响,七嘴八舌地说:“是了是了,是他们不要!”四月得意地望了界明城一眼:“还看什么,他们不要这些钱,那我们就该走了啊!”“这就走了?”界明城觉得自己的脑袋今天特别迟钝,过了一瞬才明白原来四月说的是出发。

  天水镇与昨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把守城门的兵丁清一色换成了夜北营的服饰。北去的城门口稀稀落落少人行走,就算没有真骑带来的这场混乱,这个季节的北门大概也是如此,何况左相发布了商旅北上的禁令。

  视线落在城门口的那一刹那,界明城的心忽然一动,原来北门的守将竟然是骑营都统列游音。

  看见界明城的身后还有一个少女,列游音的脸上也没有意外的神色。冲界明城拱了拱手,列游音道:“界先生果然守信。”界明城回礼道:“左相盛情,我怎敢不理会呢?再说了,原来也是急着要去北边的。”列游音点点头:“左相要在下送界先生一程。”语气颇为恭敬,竟然没有说是奉令行事。

  界明城也不推辞,淡淡致谢:“劳烦列将军了。”心下却有寒意丝丝涌了上来,应裟既然让列游音来送行,可见界明城的份量着实不轻。扪心自问,界明城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是作为行吟者还是天驱,他都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在左相心中的全部份量,也是昨日那场战事了。

  列游音那匹高大的灰色夜北马在界明城左前方半个马身的位置,他很知趣,倒也不来刻意与界明城和四月说话。整整一队销金骑营的兵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四月拽了拽界明城的马缰绳:“你面子好大呀!那么多当兵的来送你。”界明城摇头不语。左相能送马让他走,其实已经是个承诺,不过让列游音带兵送行,说明事态比他原来想的还要严重一些。界明城不由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带着四月出天水了。

  从容的马蹄声单调地在驿道上回响着,忽然插进了一道清脆的笛声,让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界明城吃惊地望着四月,她手中一支小小的银笛中正跃出一连串活泼悠远的音符来,飘飘渺渺一直钻到蓝蓝的高天里面去。

  四月稳稳托着银笛,柔软的身子消化了夜北马步伐的震动,她的银笛是亮的,眼睛是亮的,嘴唇也是亮的,茁壮的阳光正给她银色的长发和灰鼠皮的马甲镶上一道灿烂的光环。界明城有种惶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吻着银笛的炙烈红唇。

  四月把笛子拿开,叹了一口气:“本来说是你弹琴讲故事听的,谁知道你今天那么闷,只好自己吹啦!”前面马蹄声响,列游音正拨马回来,看四月看呆了的骑兵这才整肃精神,老老实实地恢复了队形。

  列游音的灰马在界明城和四月的面前走了一个圈子,他看四月的神色惊奇带着怪异:“四月姑娘真是好笛声!可惜我没有机会多听了。”一抬手,他指着前方的路对界明城说:“黑石铺的是驿道,直去八松,前面三十里进了山谷路面就开始封冻了,很不好走。东北向的土路一直下去就是我们的夜北大营,再往下也可以转去秋叶,去八松是远了一点,总也可以绕到的,不过沿途有几处地气温热,方便宿营补给。界先生不妨走这边。”界明城点了点头:“左相大人与列将军纵横夜北,知道的最清楚,我们自然要听的。”四月奇道:“你不去八松啦?”界明城笑道:“只是说向北,去不去八松倒也无关紧要。你呢?”四月展颜一笑:“你若是无关紧要,那我也是一样啦。”眼珠转了一转,“其实我是喜欢走这边……以后告诉你为什么!”界明城心中很是喜欢,四月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这样说话无非是说给列游音听的,这就帮了界明城不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