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开时始见心---《怀人》 23-25(第5/7页)



  桌子上堆满了香喷喷的菜肴。界明城看着直发愁,他本来饥肠辘辘,却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这女孩子的胃口到底有多好。

  “吃呀!”四月捧着碗催他,她竟然不吃肉菜,那么多的东西显然是点给界明城的。界明城不由觉得有些汗颜。

  “我看见战场了。”四月又喝了一口奶茶,说:“而且我知道你肯定又搅进去了。怎么回事?”她脸上的还有些余悸的痕迹。

  界明城觉得这女孩子真是琢磨不透:“你怎么知道我卷进去啦?”“噗嗤”一声,四月笑了出来,“还自以为很神秘哪?两边的战马都不是兰泥那种蹄铁啦!一看马蹄印就看出来了。”界明城这才恍然。他细细给四月讲述着那惨烈的一幕一幕,用的却是哄小孩子的温柔声音。四月安静地听着,把头放到了胳膊上。

  不知不觉间,四月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被暖气蒸红了的脸上写满了风霜,睡梦里还微微皱着眉头。

  界明城看着四月疲惫的睡态,想象着她在充满血腥味的战场上来回飞驰寻找白马蹄印的样子,心头忽然又软又烫。

  二十五太阳西晒,已经是傍晚的光景。客栈老板让坎子把木板窗户卸了下来,大厅里忽然就充满了一道道温柔的光芒,大厅里的一切都在光芒中溃散,变成了淡蓝的颜色。这是天水一天里最温暖的时间。

  界明城看了眼四月,她还在趴在桌子上熟睡,她已经那么睡了很久了。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粉红的脸颊上细细的茸毛都精细地勾勒了出来。四月似乎感了什么,微微又皱了下眉毛。界明城一慌,忙挺直了身子为四月挡住阳光,再不扭头去看四月,心下却是一片茫然。他坐在这里,想过了无数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客栈老板来过了两次,一脸殷勤地请示是否把这位姑娘送到房里去。在姜平壑那一袋子金铢面前,他忽然就多出间“很清静”的上房来了。

  “呆会再说。”界明城小声说。

  界明城刻意压低的声音其实毫无必要,因为门外的彩声一阵比一阵高。

  大厅里一多半的人都在客栈门口,姜平壑的马夫正在那里骂骂咧咧地试图驯服倏马。那匹倏马果然不好对付,姜平壑的马夫已经摔的鼻青脸肿了。观看的人群只是大声喝采,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若是没有这倏马的出现,大家赶去兰泥的机会都是差不多的,如今可不好说。

  姜平壑倒不着急。他背着双手施施然站在大门口,看着他的马夫再一次摔到尘埃里面,听着大伙鼓掌喝采,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异色。连界明城的心中也不由暗暗称奇,不管三教九流,能成名一方的人物毕竟不是白给的。

  姜平壑还没有出声训斥,马夫的面子却已经下不去了。在宛州扑腾了十几年,他在行中的名声可是来之不易。他偷眼看了下姜平壑,恶狠狠地往掌中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晃着肩膀又往那倏马身边靠。

  倏马也不躲避,很安静地站着,等马夫的双手轻轻掩住它的眼睛,才闪电般地一摔脖子。马夫吃了这么几回苦头,总算是有了防备,就等倏马奋颈的一刹那,牢牢扣住了倏马的耳根,双足发力,一下跳上了马背。倏马大惊,狂踢乱跳了起来,那马夫双腿牢牢夹着马腹,口里喃喃,不知道念着些什么,双手用力掐着倏马的耳根。倏马吃痛不过,挣扎几下,终于慢慢跪倒。马夫不由大喜,松开双手,一边轻轻拍抚倏马的面颊,一边梳理它锦缎一样的鬃毛,稍加指示,那倏马居然依令而行。围观的众人看得呆了,好半天才稀稀落落地鼓起掌来,声势比刚才马夫落马的时候大大不如。

  马夫翻身下马,带马走到姜平壑面前,半是骄傲半是惭愧地说:“老板久等了。这马该是驯服啦!”姜平壑温言道:“辛苦雷师傅了,还请后面休息一下。”伸手接过马缰绳,看那倏马神色竟然温顺极了,脸上也不由出现喜色,又追问马夫一句:“现在就可以乘骑了吗?”雷师傅恭恭敬敬地回答:“应该没问题。只是这马性子高傲,要多加抚慰,驯服以后就不宜用强。”姜平壑道:“如此极好。”他挥手招来一个精壮的汉子,嘱咐几句,竟然当场就要派人出发去兰泥。

  一个胖大的商人忍不住出声劝阻:“姜老板啊!只要一个伴当出去办这事情未免也托大了点吧?天色都晚了,这才刚打过一仗,您行事又不避人……”姜平壑眼中微有利芒一现:“多谢涂老板好心提醒。不过,要不是刚打过一仗我还真不敢那么大胆。左相夜北大军驻守天水,我倒不信真有敢在老虎头上捉虱子的。”界明城听他那么说,不由愣了一下。先前感觉背后那几道目光奇异,看来是还真有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