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多种可能

唐奕在江翎枫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合照。照片上,阳光帅气的他和一个身着白裙的清秀女生站在一起,彼此对视之时,眉眼如沐春风。

那大概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吧,只有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也许江翎枫的死和这个女生的死之间存在某些联系,但唐奕对其中的内情知之甚少,只能暂时将其列为一种可能性。

卧室的物品摆放十分整齐,这大概可以说明江翎枫是个很喜欢整洁的人。

唐奕在房间里看了看,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便转身出了门。

保姆们已经开始进行最后一遍打扫了,偌大的别墅里,脚步声稀稀零零。

大厅里的吊灯还亮着,唐奕下楼时,看到灯光下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胡半仙。

按说江翎曦带唐奕离开的时候,便预示着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他此刻还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个老头一直喜欢装神弄鬼,唐奕也琢磨不出他在打什么算盘。

“您老是打算在这边过夜了吗?”唐奕走过大厅时,半开玩笑地打招呼。

“你不是也还没走吗?”胡半仙放下手里的茶杯,“自古相逢便是缘,不如坐下来一起聊聊案子的事情?”

“许惊鸿请了那么多高手,您为什么偏偏选择和我聊呢?”唐奕笑道。

“那个小黄毛丫头有些古怪,另外两个性格凉薄,就属你小子好说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命理奇特,智慧过人,所以我想听听你对这起案子独到的见解。”胡半仙伸手摘下脸上那副圆框小眼镜来,唐奕这才发现原来老头儿不是瞎子。

非但不瞎,他的眸子里还透着精光,目光灼灼。

唐奕怔了怔,“也没什么,就是简单做了个大概的犯罪者心理画像,初步判定了凶手的一些特征。综合这些,我得出的结论是,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不错,你的调查很有方向性。”胡半仙摸着下颌上的胡须说,“我根据江翎枫的生辰八字测算过他的运势,他命有一劫,但似乎有些提前,太过奇诡……”

“您老不是会卜卦么,难道算不凶手是谁?”唐奕反问。

“当然算不出来,周易风水不是魔法。所谓的‘卦’,不过是一种推算方法,就像数学中的拉普拉斯定理一样。每一次的测算,都需要根据被测算者的命理,来推算未来可能遇到的大概率事件。也就是以‘前因’,来推算‘后果’,这更像是一门集统计学与概率学为一体的科学。”胡半仙笑道。

“所以您是一个‘拉普拉斯妖’吗?”

“拉普拉斯妖”是由法国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于1814年提出的一种科学假设:

“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体的位置,假如他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的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

拉普拉斯这里所说的“智者”,即后人所谓的“拉普拉斯妖”。但是近代量子力学的出现,使得拉普拉斯的理论基础受到了质疑。

在唐奕眼里,胡半仙就像是一个“智者”。

“点到为止,年轻人,我可不想和你讨论学术。”胡半仙伸手打断,没有继续“拉普拉斯妖”的话题,“我的结论,和你得出的很像,也是熟人作案,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

“没错,是这样的!”唐奕点头,他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柳骁”这个名字。

“你先别急着认同,也许我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胡半仙笑了笑,向门外走去,同时示意唐奕借一步说话。

“啊?您认为谁的嫌疑最大?”唐奕跟随他的步伐离开别墅。

“江翎枫是个聪明人,所以一般人想要对付他不太容易。但我们推测的一致结果为熟人下手,而熟人中,最容易令他卸下防备的,则是他的家人。”胡半仙说着,扭头朝别墅回望了一眼。

冷风从庭院中吹过,过道两边的草木摇晃,唐奕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他随着胡半仙的目光望过去,仰视角度下的这栋建筑显得异常高大,并且隐隐透着压迫感。

而在这栋建筑里,住着江翎枫最亲近的家人,江翎曦。

胡半仙怀疑的人,是江翎曦。

唐奕的第一反应是否定江翎曦具备嫌疑,可在深思之后他恍然发觉,这个女人虽然是惊鸿事务所的雇主,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杀人动机。自古至今,贼喊捉贼都是常用手段。

她自己也曾说过,江家向来“重男轻女”。如今老爷子身子骨每况愈下,而继承权问题,就是她最大的动机。独揽家产,或是交给纨绔子弟败坏,这两条选项,她不可能不做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