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3/4页)

“就是说,完全是因为失误,遗嘱才没签字就被搁置起来了。”我说。

“你可以说是失误,”她答道,“反正现在都一样,实际上那以后不久,他的态度就变了,他的状态也变了。一次次的头痛发作了,差点要把他逼疯,几乎使他丧失了所有的理智。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我的错,心里感到很害怕。”

“你没有朋友吗?”

“只有瑞纳提,他始终不知道我今晚告诉你的这些事。”

那张冷酷无情的脸,那双锐利的小眼睛,也难怪安布鲁斯不信任他,可安布鲁斯是她丈夫,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男人肯定能知道女人到底爱不爱他的呀!不过也可能有时候就拿不准了。

“在安布鲁斯生病之后,你再没有请瑞纳提到家里去过吗?”我问。

“我不敢。”她说,“你怎么也不会明白安布鲁斯会变成那样,我不想说了,菲利普,请不要再问我了。”

“安布鲁斯怀疑你——什么?”

“怀疑一切,怀疑不忠,还有比那更糟的。”

“能有什么比不忠更糟呢?”

突然她一把推开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没什么,什么也没有,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我慢慢站起身,走向门口。

“我很抱歉,”我对她说,“我无意使你生气。”

“我没生气。”她答道。

“我今后再也不向你提问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向你保证。”

“谢谢。”她道。

她绷着脸,脸色苍白,声音冷冰冰的。

“我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三周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没要求你告诉我理由,菲利普,我现在唯一要求的是,你走吧。”

她没有吻我,也没有把手递给我。我向她躬了躬身走了。一刻之前,她还容许我跪在她身旁搂着她,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如果说安布鲁斯对女人知之甚少,我就更茫然了。突如其来的温情,不知不觉抓住男人的心,使他欣喜若狂,然后又一转眼,毫无道理,不明缘由地,情绪就变了,他被抛回到原来的位置。到底是什么样糊里糊涂、拐弯抹角的思路使她们判断失误?又到底为什么她们情绪会波动这么大,一会儿气愤地跑掉,一会儿又突然宽容大度。我们则截然不同,反应迟钝,对关键问题的认识比较缓慢,把握不住事物的变化;她们反复无常,极不稳定,言行往往凭借一时兴致。

第二天早上她下楼来的时候,举止和平时一样,温柔和善,丝毫不提前一天晚上我们的谈话。我们把多恩埋在植物园,离山茶花不远的地方,我绕着它的墓垒了一圈石头。我们没有谈论安布鲁斯把它送给我的那个十岁的生日,也没多加谈论即将来临的二十五岁生日。但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让人给吉普西上了鞍子,我骑着马去了波得敏,拜访了那里一个名叫威尔弗莱德・特温的律师。他处理过郡里的很多事情,但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艾什利家的事。教父但凡有事都去找圣・奥斯泰尔他认识的人解决。我向他解释自己有一件非常急迫隐秘的事,想请他用法律条文起草一份文件,说明我要把所有的家产转给我的表姐瑞秋・艾什利夫人,生效日期是四月一日我成为财产合法拥有人的那天。

我向他出示了安布鲁斯没有签名的遗嘱,并向他解释说,完全是因为他突然病倒又突然死亡才没有签字。我请他把安布鲁斯遗嘱里的主要条文加进去:瑞秋死后财产重新归我,并在她有生之年由我为她管理家产。如果我先她而亡,财产将依次传给肯特的堂表弟妹们,但必须是在她死后,而不是在她活着的时候。特温一下子领会了我的意图,我想是因为他和我教父没什么交情——这是我来找他的部分原因——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于他,他很满意。

“你希不希望增加一些保护财产的条文?按照目前的草案,艾什利夫人可以随意变卖土地,如果你想把家产完整传给你的继承人,这样就有点不太合适。”他对我说。

“是这样。”我慢吞吞地说,“最好有一项禁卖的条文,房屋自然也一样。”

“还有家族珠宝吧?或者其他地产有没有?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这些东西属于她,随她处置好了。”我回答道。

他把草稿给我读了一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还有一点,”他说,“没有附带说明艾什利夫人是否可以再婚。”

“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我说。

“可能是不会,”他又说,“但应该说明一下。”

他举着笔,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