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人的灾难(第4/14页)

她只答出一个字,“我……”

他便又轻轻说了一句,“知微,你知道我……”

她突然地打断他,反过来对他提问,两只眼睛都没有对着他的,“袁先生,原定今晚EMT的会议,您说过如果赶不会去就视频会议,是否要取消?”

他有一会儿的停顿,像是没有跟上她改变话题的速度,脸上露出略带些茫然的神情来,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神情,这神情让她突然心痛起来,像是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

但他很快地忽略了她的话,仍是温柔地,“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话。”

她却退了一步,“您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对她这样的反应,他几乎是错愕了。

怎么?在那个山崖下面,她不是靠在他怀里,温顺得像一只鸽子吗?她不是死也不愿意离开他独自逃生,要与他在一起的吗?是什么让董知微在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后变回了从前,不,她的态度甚至比从前表现得更加回避。

难道是他错了?

他这样想着,两只眼睛就慢慢地眯了起来,病房里陷入了凝滞的沉默中。

董知微低下头去,她并不想他不高兴,尤其是这个时候,但她已经下了决心。

即使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董知微的脸慢慢变得苍白,为了不让自己的激动情绪最终击破她再难以维持的平静表面,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机械地将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那么,我是否要通知他们取消会议?”

他看着她,脸上每一根线条都是绷得紧紧的,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可耳边突然传来他暗哑的声音。

“不用,改成电话会议就可以。”

这次轮到董知微吃了一惊,“可这里还是医院……”

“医院里就不能用电话了吗?”他这样反问她,说完之后就别过头去,也不看她,像个受了不公平的对待又不想示弱的别扭的男孩。

袁景瑞在成都待了三天之后便飞回上海,关于整件事的经过与这次意外,到最后都没有一点消息泄露出去,全当是没有发生过。

董知微从一开始就感到不解,满脸都是为什么。

他说,“就要开始上市前的路演了,这样的消息会对股价有影响。”

她想一想,“至少要通知当地警方,怎么能让那些人逍遥法外。”

袁景瑞就笑了,看她像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被他这样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说了孩子话。

他后来就说,这件事他和尹峰会一起处理的,让她别再多问了。

她便不再开口,一是心里明白,有些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二是从那天她那样明显地拒绝了他之后,袁景瑞对她的态度变得非常奇怪,时而冷淡异常时而又刻意地保持一个像他们初相识时一样的距离,有时她突然回过头去,都会看到他仓促移开的目光——就连眉头都是紧皱着的。

她想他一定是在考虑究竟该怎样处理她这样一个“意外”。对于女人,袁景瑞应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而她又没有任何抗拒他的资本与理由,尤其是在他们共同经历了那样一场意外之后,她都不用比较就能确定,他是在意她的。

而她是被他吸引的。

董知微痛苦而心酸地忍受着自己对自己的谴责,挣扎在逃避与后悔之间,如果她接受他……不,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袁景瑞的骄傲也不容许他给她第二次机会。

或者他很快就会请她离开,他是成方的最高领导人,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他甚至不用替辞退她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只要说一声,“明天你不用来了。”就行了。

董知微就在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中,一天天地等待着自己离开成方的那一刻,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回到上海之后,袁景瑞却并没有辞退她,而是仍旧留她在他身边,并且要求她在他无法出现在公司这段日子里,每天到他休养的地方报到,以便他处理公务。

她尝试拒绝,他就板着脸问她,“董秘书,你认为我可以把这些事交给别人来办吗?对了,这里还有医生和特护在,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她头一次看到一个浑身打满石膏的人还能把话说得那么有压迫感,当时便默默不语了。

事后证明,袁景瑞的这个要求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困扰与麻烦,与直接辞退她相比,简直是从另一个角度将她杀得落花流水,让她在公司里几乎再也无法待下去。

3

袁景瑞虽然坚持回来了,可每天出现在公司到底是不可能了,但该他过问的公司事务他还是照原样处理的,合同文件一份都没有少看,也开会,电话会议,以至于那些原本还有幸与老板面对面的管理人员时不时都得对着一台免提电话做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