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大翻领水手服的姑娘(第3/7页)

泰莎的眼帘很厚实,眼睛也不太大,不过颜色倒是蓝得很深沉与温柔,让人感到意外。当她把眼光抬起来看着奥利的时候,它们炯炯发亮,但既不显得友好也不含敌意,甚至都没什么好奇的意思。它们仅仅是非常深沉、实在,使得他不可能再往下说任何愚蠢的客气话。

“你们还是进来吧,”她说,一边把他们往里面引,“我希望你们不在乎我把搅拌牛奶的活儿干完。方才那对客人来的时候我就是正在搅拌,我也没有停下,如果不接着往下做,黄油说不定会毁在我的手里的。”

“星期天还干搅拌活儿,多淘气的姑娘。”南希说,“看吧,奥利。黄油就是这样做出来的。我敢打赌,你准是以为从母牛身上取下来就是这样的,只消包上放到商店里去卖就行了。你只管继续,”她对泰莎说,“要是你累了也可以让我试着干一阵的。事实上,我上这儿来是请你参加我的婚礼的。”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泰莎说。

“我给你发过一份请帖,不过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注意到。我想还是自己跑一趟,拧你的脖子,直到你答应来了才松手。”

他们是直接走进厨房的。百叶窗一直拉到底,头顶高处有一台风扇在嗡嗡地转动。房间里满是烹饪、毒蝇药、煤油和抹布的气味。这些气味依附在墙上、地板上可能都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可是竟然有人——无疑就是这个因炼黄油而在使劲呼吸几乎都发出了哼哼声的姑娘了——却不怕麻烦,下功夫去把碗柜和门都用漆刷成了鸫蛋青色。

为了保护地板,搅乳器四周围都铺上了报纸,但餐桌旁和炉子跟前经常要走的地方,地板都磨出了一个个的浅坑。在大多数的农家女孩跟前,奥利会表现出男子汉气概,问干这活儿要不要让他帮忙,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他倒拿不定主意了。她倒不像是个脾气不好的姑娘,这个泰莎,仅仅是比她的年龄显得老一些,直率和不爱理人得让人寒心。在她面前,片刻之后,连南希也都安静下来了。

黄油炼出来了。南希跳起身来去看,也叫他上前来看。他很惊异颜色竟然这么淡,几乎一点儿都不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生怕南希会笑他无知。接着两个姑娘将黏糊糊的那团东西倒在一块布上,用木板子去压它,并用布将它包得好好的。泰莎翻起地板上的一个门,两人把东西抬到地下室去,至于梯子究竟有多少级,他就不得而知了。南希发出了一声尖叫,像是几乎要踏空摔下去了。他有一个想法,这事让泰莎一个人来干肯定会做得更好一些,但是她总得多少给南希一些面子的吧,就像你碰到一个爱纠缠不清的可爱的孩子时那样。她让南希把地板上铺的报纸折叠起来,与此同时,她打开了一瓶从地窨子里拿上来的柠檬水。她从屋角冰箱里取出了一大块冰,把浮头的一些木屑冲走,然后用一把锤子将它在水槽里砸碎,好往大家的玻璃杯里加上一些。在这些事情上奥利仍然没有试着去帮忙。

“好了,泰莎,”南希喝下一大口柠檬水后说道,“现在是时候了。帮我一个忙。谢谢你了。”

泰莎自管自喝她的柠檬水。

“告诉奥利,”南希说,“告诉奥利他的兜里有些什么东西。先从右面的那只开始吧。”

泰莎说了,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呃,我想他有只钱包吧。”

“哦,接着往下说呀。”南希说。

“呃,她说得不错,”奥利说,“我是有只钱包。现在她还得猜那里面有什么吗?其实里面并没多少东西。”

“别管他,”南希说,“告诉他还有什么,泰莎。在他右面的兜里。”

“是什么,你倒说说看?”奥利说。

“泰莎,”南希用很甜蜜的声音说,“来吧,泰莎,你跟我是熟人呀。记得吧,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们从一年级起就是朋友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吧。”

“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吧?”奥利说,“这是你们俩密谋好的什么游戏吧?”

南希对着他大笑起来了。

“怎么回事?”她说,“你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的?莫非那里是有只臭袜子吗?”

“一支铅笔,”泰莎若无其事地说,“一些钱。几枚硬币。我说不出一共有多少钱。一张纸,上面有些字吧?是印刷品吧?”

“拿出来吧,奥利,”南希喊道,“全都拿出来呀。”

“哦,一片口香糖,”泰莎说,“我想就是一片口香糖。也就是这些了。”

那片口香糖是剥开的,用张软纸包着。

“我都忘了是放在那儿的了。”奥利说,其实他并没有忘记。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段铅笔头,几枚镍币和铜子儿,一张折起的从什么报纸上撕下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