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烧不尽的炎夏(第3/7页)

一个女孩子说:“我以前出国留学四年,我男朋友也没有像他一样要死要活啊。真是的,拉拉扯扯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卓星月听见一群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针对杨决毫无根据地恶意揣测,忍不住怒斥他们闭嘴。

瘦弱的她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见是她出头,那个说话的女孩子冷笑一声:“呵呵。伤他最深的就是你,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是几个意思?”她晃晃手里的绿茶饮料空瓶,丢进一侧的垃圾桶里。

今晚怎么到处都这么吵?黑衣男人合上书,锐利地看了卓星月一眼,见她单薄的身子气得浑身发抖却挡不住众人的冷言冷语,似是随意开口道:“还没开始登机,不如我讲个故事吧。”

他的声音讲起故事来很好听,如同深夜电台的男主播,像海浪一层层拍着海岸的声音,让人着了魔一般想永远听下去。

“万仞悬崖上,有两个人在上面危在旦夕,A快要掉下去了,好在B努力拉着A,可是B也一点点向悬崖下滑去,如果B不松手,最后两个人都会掉下悬崖。于是A就请求B放开自己,悬崖下面有湖,自己会水,B不会游泳。如果两人一起掉下去了,A可能活下来,B却会死。但是B不肯放弃,因为他相信自己再努力一把,也许可以把A拉上来。A和B因为不同的决定而争吵起来,A想撒手,B却想抓紧,你们认为谁对呢?”

大家都听得有些入神,绞尽脑汁地想答案。只有卓星月一听便听出了弦外之音,震撼之余莫名感动,明白他是在用这么一个哲理小故事为自己解围,很有智慧,也很动人。

她的眼睛升起雾气,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也许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带头的女孩子像是为了引起英俊的他的注意,抢先答:“这个问题很难欸。悬崖那么险峻陡峭,两个人又筋疲力竭,B很难徒手把A拉上来。虽然若是A撒手掉下去,两个人都活下来的几率最大,可是,按B对A不顾生死的爱,B会自责一辈子吧?他会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保护A的责任,也会觉得A在关键时候不相信自己能够拯救它。我觉得没有谁对谁错啊,都是互相深爱,只不过立场不同。”

听完女孩的回答,黑衣男人突然带着一丝寒意看过去,指着卓星月说:“她是A,而那个男孩是B。现在,你们还觉得他求她不要离开很可笑吗?当你不了解别人的处境时,请不要妄作评价。”

当你不了解别人的处境时,请不要妄作评价。

最后一句如暮鼓晨钟,刚刚议论纷纷的人都静下来,面面相觑,再看向卓星月都挺不好意思,再看向黑衣男人都多了几分佩服,道歉的声音起起落落,之后,大家不敢再叨扰这边。

世界安静了,黑衣男人继续看书,书皮是黑色的,凸起的纹路是一朵花怒放的形状。

卓星月忐忑不安地悄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你知道悬崖代表什么?悬崖下的湖又代表什么?”

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个人,可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在这以前,她从未认识这般喜欢黑色,头发、衣服、纸巾、书都是黑色,孤独如谜一般的男人。她已经在心里给他取了个贴切的绰号——黑先生。

再次被打断安静时光,黑先生不悦,已经懒得抬头看她,翻着书漫不经心地说:“听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的问题。你实在很麻烦,如果你感谢我,离我远一点就是最好的回报。”

他回答,刚刚在大厅,他本来不想插手,可是她可怜兮兮地向他求助,他只能帮忙拦住杨决。当她跑远了,杨决既突不破他的防守,又怕追不回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恳请他让开,并说出原委:“因为家境悬殊,她是被我家逼走的,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到千里之外打拼受苦,去争取继承什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姑妈的酒店来弥补差距,我是男人,我可以保护好她!”可他没有让开,经历许多世事,他一眼就看清杨决的虚弱,估计是趁夜从家里逃出来的,连自保都艰难,何谈庇护别人。他只是反问一句:“你保护得了她吗?”杨决本想逞强答是,但在他看穿一切的目光里,竟然说不出话。

答完,黑先生指一指远处的空位,不动声色地提醒她该离他远点了,希望一切到此为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卓星月被戳中伤心事,她背井离乡,的确是迫不得已。

在幸凉市,杨决的父亲杨修身是商界举足轻重的领军人物,跺跺脚,一个地方的经济就要发生天大的变化。而卓星月的母亲只是大学西门外摆摊卖葱油饼的普通妇人,卓父是遇难的建筑工人。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连较量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