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五章 天审之法(第2/4页)

“将殒惊天送往禅都?哼,说得轻巧,在大营中严加看守,尚要为殒惊天搭上我卜城战士的性命,何况前去禅都路途遥远,恐怕殒惊天未能押至禅都,反倒连累卜城战士的性命!”

单问见左知己果然有了后悔之意,忙道:“城主放心,属下已有万全之策,只要将押送殒惊天的事交付属下去办,定能万无一失!”

单问直呼左知己为“城主”,省去往日必有的“左”字,等于承认了左知己在落木四被害后成为卜城惟一的城主,左知己的权力地位水涨船高了。单问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稳住左知己,以免与坐忘城息战之事再起波折。虽然单问对左知己一向颇有微辞,但为了大局着想,单问不得不违心尊奉左知己。而且,单问还想到最终左知己能否成为卜城惟一的城主,关键还在冥皇,若冥皇有意重用左知己,他人的反对抵制其实毫无意义。

单问的缓兵之计正中左知己下怀,左知己心中暗暗发笑,这样一来,既支开了单问,排除了自己行事的最大阻碍,又让单问这一卜城铁腕人物拥护自己取代落木四昔日的地位——即使只是表面上拥立,对左知己也是百利而无一弊。

左知己知道即使有冥皇的旨意,若是单问极力作梗,那么自己成了卜城惟一的城主后,仍会有不少的隐患,单问在卜城的影响绝不在他这个二城主之下!

尽管心中志得踌躇,暗自得意,但左知己的脸上却丝毫未显现出来。他很勉强地道:“单尉既有万全之策,我也无话可说,但愿单尉能马到成功——不知单尉准备何时启程?”

“今夜就启程。”单问的回答让左知己心中暗喜。

但他还是有意追问一句:“为何急于动身?”

单问压低声音道:“因为众人皆知我等是明日退兵,押送殒惊天进禅都也是在明日,而我今夜启程,可谓出奇不意!”

“仅凭这一点就能保万无一失?”

单问道:“当然不能,除此之外,我还另有安排。”他看了看四周,接着又道:“只是此地非交谈之地。”

左知己的架子已摆得十足,这时便顺水推舟道:“你见机行事便是——我想去看看落城主,虽然我与落城主常有意见相悖之时,但彼此皆是为乐土大业,总算也同舟共济一场。如今落城主遭了不测,从此再无人与我共担卜城重任,真乃唇亡而齿寒啊!”

这番话,左知己说得十分自然,仿佛这真的就是他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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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悄然滑至酉时末,夜色深沉。

卜城大营哀乐凄婉,满营挂丧,落木四的遗体入殓后装上灵车,由两千名卜城战士送回卜城,队伍缓缓穿过大营,向东而去。众人送出很远,仍不肯回头,不少追随落木四多年的人更是忍不住号啕大哭。

依卜城的风俗,一名老者在卜城大营东向一座隆起的土丘上设下祭坛,祭坛摆放了灵牌,四周遍插灵幡,惨白的灯笼高高挂起,要为城主落木四的亡灵照亮回归故土的漫漫长路。守在祭坛周围的卜城战士着素衣,缚孝带,神情悲蹙。

缓缓向东而去的队伍中,居中的是载着落木四灵柩的灵车。

而整个队伍最后面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内,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单问,另一人则是殒惊天。

两人都沉默着。

秋夜的风紧一阵慢一阵地拍打着车厢后的帘子,响着尖锐的哨声钻入车内,寒意侵肤入肌。

月照旷野鸦半飞,霜凄万木风入衣……

已渐渐离开大营,却仍能依稀听到远处祭坛上老者嘶哑而苍凉的颂歌:

“天上的风呵,永无平静;世上的人哟,何人能得永生?人间有情埋起来……”这是一首与卜城一样古老的献给死者的颂歌,单问已不知听过多少回,惟有这一次,却深深地感到它的沉重与深沉……

就在单问一行离开卜城大营半个多时辰后,又有一列人数只有二三百的队伍离开卜城大营,向北而去。

统领这队人马的人是栾青,他也是依单问的安排如此做的。这一列人马行踪隐秘,离开大营时几乎是悄无声息,几辆马车也是垂着黑色的帷幕,外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

这是单问有意布下的假象,要借此吸引加害殒惊天的人的注意力。

单问自信自己真假难辨的布署一定能收到奇效,殒惊天随灵车而行,明日中午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与送灵柩的人马分道而行,便可直抵禅都。

将殒惊天平安送至禅都是落木四生前与殒惊天的约定,单问由此猜测这也是落木四的遗愿。

他却不知,落木四已完全识破了冥皇的昏愚与残酷,如果可能,落木四宁可选择与殒惊天联手合力共与冥皇为敌,诛杀昏君,还乐土以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