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四章 二仪门徒

平伯靠在山林中采些草药山果到大山外换些维持三人的生活用品,但随着离氏双子的长大,平伯年事渐高,而离左、离右双子虽然从平伯那儿学了不少识别药草的方法,但他们兄弟二人联作一体,行动不便,所以根本难以帮上什么忙。

在他们十四岁那年,平伯忽患重疾,卧床不起,老少三人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连拮据的生活也无法维持了。

因担心离左、离右无法应付山中的猛兽,所以平伯一直不许他们进入大山深处,而今事已至此,在离左、离右的苦求下,平伯终于允许他们入山采药。

兄弟两人虽然付出了极为艰辛的努力,但一连数日,他们的收获都微乎其微,只要山岩略为陡峭,他们就无力攀登,而这种地方又往往是最可能找到珍药奇草之处。

甚至有一次他们无意中被一群猎户撞见,远远地看见他们如此奇异的模样,竟将他们当作异兽,立即向他们围拢,飞镖与箭矢“嗖嗖……”地从他们头上身边飞过,呼喊声使双子心慌意乱,他们急忙奔逃,但其行动之速如何与终日在山中穿行敏捷如山兽的猎人相比?眼看就要被追上,即使不会有生命危险也要遭受一番羞辱之时,兄弟两人只好一狠心,抱作一团,沿着山坡直滚下去。两人越滚越快,树枝灌木杂草被他们的身体压断了,耳边是骇人的呼呼风响,直到他们头脑“轰……”地一声,一下子晕死过去为止。

当他们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狭窄的草地上,仰首向着天空——他们所能看到的天空已只有一小块了,因为此时他们已在一处幽谷谷底,对峙耸立的山岩加上参天古木把天空遮去了大半。

此刻,他们看到的天空是淡红色的,但看不到太阳,也分不清方向,所以他们不能确定现在是黄昏,还是清晨。

清醒之后,两人惊讶地发现除了全身处处疼痛,衣裳破烂不能遮体之外,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他们携带着的药篓子也随着他们滚到了这谷地中,就在他们身前二三丈远的地方,放在篓中用来开路或对付山兽的一把刀及挖草药用的小撅子都从药篓子里弹了出来,分散在他们身侧。他们可谓是命不该绝,若是刀或撅子中任何一件落下时砸在他们身上,都将使他们不死即伤。

但离左、离右并无劫后余生的喜悦,相反,这次遇险使他们对自己的无能痛恨不已,想到平伯含辛茹苦抚养了他们十余年,而一旦平伯病卧在床,他们却连十日都无法照应,两人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痛苦。

这种心态如挥之不去的恶梦般难以挣脱,他们奇异的躯体决定了即使他们有再坚强的毅力,也是于事无补。

残酷的现实使两少年的心沉重无比,他们怀着同样的心思,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变化。

天色渐渐变得黯淡——是黄昏时分。

两人竟都久久没有说话,一幕幕往事不约而同地浮上了他们的心头。往事中,除了平伯外,他们未再感受到其他任何温馨与幸福,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他们已深深地体会到“苦海无边”的真正意味,更可怕的是痛苦必将会继续延续下去!

如果没有平伯,他们早已绝望。或者说,也许虽然年幼的他们的确已绝望,但为了平伯,他们也不愿把这种绝望表现出来。

而这一次的经历使他们更清晰地意识到,如果不与残酷的命运奋起抗争,那么也许他们将连对平伯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将眼睁睁地看着平伯病亡!

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兄弟两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不远处那柄明晃晃的刀上,刀刃的寒光就如同一只妖异的眼睛,在悄然地向他们传递暗示着什么。

离右忽然对离左道:“今天我们采来的药有几样是可以止血的是不是?”

对这样的问题,离左竟沉默了许久,方开口道:“你是想让我们分——开,是吗?”

“不——错!”离右的声音忽然轻了,显得有些沉重。

“但谁也不知道将我们的身体分开后,会不会两人立即一起死去……若是这样,那,谁来照顾平伯?”离左并没有反对离右的提议,而且听得出很可能他想到了这事。

“我有一种办法,一定可以使我们两者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照顾平伯。”离右显然很有信心地道。

“你说说看。”离左将信将疑地道。

“很简单,在分开我们的身体时,只须将切剖开的位置向一侧偏移,那么,另一个人则活下来的机会很大!”离右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但离左知道这轻松一定是假装的。

离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但剩下的另一人则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