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第5/7页)

叶茹叹了口气:“你爱她吗?”

林宇凡一震,抬起头,把脸颊贴在了冰凉的玻璃幕墙上,良久,才涩声道:“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注定不会属于我。越是美好的,我就越留不住。这,是我的宿命!”

叶茹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发顶,带着怜惜,声音中充满了感慨:“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很多时候,我们要学会忍受生命的残缺。”

“残缺?”林宇凡嗤笑,“女人失婚也算是残缺吗?”

“原来你也知道。”叶茹自嘲地淡淡一笑,“他卷走了与我父亲合伙做生意的所有钱,然后失踪了。债主上门,父亲一病不起,母亲一把年纪,不得不给人做护工赚钱还债。一个女人,五年婚姻,被丈夫背叛和出卖,还连累老父老母陷入如此境地,当时我差一点就挺不过来了!”

叶茹抓着林宇凡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那里有一只腕表,并非一般女士手表的精致小巧,而是很新潮的款式,有着宽宽的真皮表带。

叶茹牵引着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解开表带。

林宇凡的指尖一顿。那下面,在滑如凝脂的皮肤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虽然很浅,可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我用了那个男人留下的剃须刀片,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谁知等我醒来,伤口竟已经凝结了。当时看见母亲又惊又怕的样子,我真庆幸自己没有死成。”叶茹的手握上林宇凡的手腕,“后来我才知道,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割断桡动脉。你,怎么就那么狠,忍心让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父母?”林宇凡轻笑一声,摇头,“想听我的故事吗?我家在离滨海不远的一个小镇,我父母都是教师,虽然不富裕,可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但这一切在我小学五年级的一个雨夜终结了,父亲被车撞倒……”

林宇凡说到这里,紧紧地攥起拳头:“如果不是肇事司机逃逸,父亲是有救的!母亲病倒了,没办法再走上讲台。父亲最后的抢救费还欠下好大一笔债,由于找不到肇事司机,得不到赔偿,我们的生活一度陷入困境。就在那一年春节过后,家里来了个叔叔,他说他是父亲的老同学,他把我们母子俩接到滨海,给母亲治病,资助我读书,还说……”

林宇凡闭了闭眼,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他说他会把我当儿子一样对待。我一直以为,他是我们母子俩的恩人,直到我母亲临去世前告诉我,他其实是……”

林宇凡说不下去了,攥着百叶帘的手背越紧,甚至爆出了青筋。

叶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林宇凡苦笑,“那为什么我又会遇上一场车祸?这就是命吗?”

“不。”叶茹摇头,“我从来不信命。你现在不是已经站起来了吗?将来你一定能够甩掉这副拐杖的!”

“我也不信命。”林宇凡长叹一声,又看向窗外,“我第一次见到潇潇,是在高一的夏天。我们几个同学在阿卓家打牌,阿卓输了,出去买东西,过了好久,却带了个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女孩回来,说是他的邻居。可他当时脸红了,他平时在学校和女生们打闹,从来不会脸红的,所以被我们取笑了好一通。

“转年潇潇真的考进来了,开学第一天,他鬼鬼祟祟地拿了根钉子,把她的自行车胎戳漏了,然后得意扬扬地跟我说,等着放学后潇潇主动来找他帮忙。谁知下午自修课他调皮捣蛋被老师留堂了。我一来是好奇,二来也想着她一个女孩子,第一天到一中上学,人生地不熟的,就想过去帮帮她。隔了一年多,我还认得她,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见过我了。”

林宇凡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无论如何,我们就这么算是认识了。阿卓还是小孩子心性,总是一有机会就捉弄她。她每次都一副委委屈屈要哭不哭的样子,可又不见得有多生气。在球场边追逐阿卓的目光,还是那么亮亮的。每当她那么看着阿卓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不舒服,就想,为什么没有人那么看着我呢?默默的、深深的、温暖的,只有妈妈想起爸爸的时候,才会那么看着我……”

“后来我明白了,那种感觉是嫉妒。阿卓总是那么阳光、开朗、热情,他可以对一个人无条件地好。而我,学习再好,也还是不如他受欢迎,做什么事都患得患失,总也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