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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过去以后,唐小毛都还能记得那个热得不像话的夏天,那是其中一天的傍晚,他从派出所里出来,因为刚从一场被无辜牵连的互殴事件中脱身,他多少觉得有点晦气,想着去买点柚子叶来除除霉运,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派出所门口不远处的赵媛媛。

那年唐小毛二十出头,早已经不读书,出来社会做的不算奸佞邪恶,至少也是被世人所不齿的事。

那时他和身边大多数人一样,喜欢的都是同一种女人,娇媚妖娆,丰实圆熟,像最成熟的果实,少一分则青涩,多一点便是衰颓,碰一碰就会迸发出犀利魅惑的香。

他的审美如此原生本能,根深蒂固,却在看见赵媛媛那一刻短暂地动摇了。

十五岁的赵媛媛头发扎得一根乱发不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穿着白色蓬蓬袖上衣,西瓜红短裤,脚上是一双绑带式凉鞋,露出因为练芭蕾舞的缘故而显得不那么好看的脚趾。

她站在那里,显得那么挺拔清雅,虽然五官明丽,表情却还是一团孩子气,天真松弛,清新得好像春天第一片柳叶儿。

放在平时,唐小毛肯定是要过去搭讪两句撩拨一下的,可这是在派出所门口,他不敢造次,叼着根烟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赵媛媛看了看时间,已经离二伯和她说的时间点过去十多分钟,她又开始不安起来。可是她又不敢再给二伯打电话,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她心急如焚一时冲动已经犯了个错误,直接把电话打到她爸爸的办公室,还好是赵局长的秘书接的。

赵局长手下的人平日里都很喜欢天真活泼的赵媛媛,方秘书没有孩子,更是如此,听她把事情一说,便劝她不要再打电话给她爸爸,他知道了是什么反应倒先不说,主要是这件事不在他管控范围之内,即便要帮忙也还要绕一点关系,他那样的脾气是绝对不肯的。

方秘书又指点她打电话给她二伯。二伯是赵媛媛爸爸的亲哥哥,在省公安厅工作,家里就两个儿子,还全出国去了,在家总是和伯母念叨养儿无用,不如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平时对赵媛媛那叫一个千呵万宠。

果不其然,听赵媛媛大概讲了下事由,他便一个电话打到了片区派出所,直接和所长了解情况,沟通后就和赵媛媛说,最迟五点,人一定放出来。

在赵媛媛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的时候,派出所门口终于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媛媛跑过去,激动地喊:“晓阳哥!”

盛晓阳嘴角脸颊全是伤痕,赵媛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想要去摸他的脸,却又不敢,怕反而弄疼他,撇着嘴说:“谁呀,下手这么狠?”

盛晓阳看她把脸皱成陈皮似的,擦去她脸颊的眼泪,又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是没看见被我打的那几个人,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赵媛媛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这才好过一些。

盛晓阳又说:“又找赵叔叔了吧?以后别再这样麻烦,这种事,了不起就是个治安拘留,最多十天半月就出来了,何况我还有几天才满十八呢。”

赵媛媛觉得很生气:“以后?还有以后?你,你就算不怕我担心,难道阿姨也没关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有些小结巴的样子可爱又可笑,盛晓阳却一点也没敢笑出来,赶紧立正站好,认罪从宽:“我错了,我说错话了,赵媛媛同志请你宽宏大量,原谅我吧。”

赵媛媛余怒未消,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来,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盛晓阳手里一塞:“从今天起,它就叫小晓阳,你要负责把它养得肥肥胖胖,将功折罪!”

盛晓阳托着那个草帽的帽兜,帽檐舒展回原形,帽子中央探出一个小脑袋,满嘴饼干渣的小猫愣愣地看着盛晓阳,茫然怯怯,喵呜一声。

盛晓阳想,还好不是一只小狗,见那猫咪实在可爱,就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应了一声:“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