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黎光辉在这个时候应该会到集团处理一些事务,很多资料都需要他签字,所以等待他的人一定很多。如果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她飞车在高架上,与时间赛跑,蒋易森已经找人帮忙,查出了江陵打电话的方位,马超和郑诚已经提前抵达那里,等着她过去与他会和。

她提前把账本用手机拍照发送回台里,蒋易森行动不便,和裴安琪留在办公室整合所有的视频音频资料,但最关键的还是他们最前方的报道,这是导火索,噼里啪啦一路燃烧,掀起惊天巨幕。

两点二十,她终于抵达目的地,马超和郑诚都迎过来,跟她报告情况:“我们俩一直在这里盯着,江陵没有下过楼,黎光辉应该还在楼上。”

江邑浔抬头看向这栋高楼,她突然认出了这里,这是江陵曾经租住过的房子,他在这里闭门不出,喝得烂醉,颓废不堪。后来,他也把她锁在这里,禁锢手足,精神凌辱。她的呼吸急促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猛兽一般朝她袭来。她突然泛起恶心,捂住嘴,跑到一旁,一阵干呕。

马超关切地跑过来询问,她摆摆手,重新看了看高楼,惨白的阳光照在头顶,没什么光,被云层遮盖住了,显得一片凄冷和死寂。这是江陵最黑暗的巢穴,是他心中的黑洞,他没有走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走出来过。那个西装革履、衣装得体的江主管,根本就是假象,他还是那个活在过往的伤口中。

她要帮他。

她把微型麦克风别到了胸口,掉头冲进了楼道里。电梯上行,直达目的楼层,她率先走过去,尝试着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响应,她把耳朵贴到门上,似乎有水流的声音。过了一会,水声停了,她又敲了敲门,喊道:“江陵?江陵你在吗?”

随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防盗门里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江陵露出他的上半张脸来:“江记者?没白相信你们,效率不错。”说着,他打开门,将她迎了进去。身后的马超和郑诚正要上前,他伸手拦住了:“对不起,我想和江记者单独聊,你们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江邑浔劝住了他们二人,独自走进屋子里。她知道蒋易森不放心,所以特意派了两个男记者过来陪她,但她并不害怕,此时此刻,她相信着江陵。

房间里很干净,窗帘也是全部拉开的,很明亮,并不显得压抑。江陵走回厨房,擦了擦手,重新走出来:“刚刚在洗碗,午饭吃得比较迟。”

像话着家常,两人竟十分自在,江邑浔也不由笑着问了一句:“吃的什么?”

“面条,”他弯起眼睛,笑得如沐春风,“黎总想吃面条,我只好给他下。”

江邑浔的笑容慢慢收住,她扭头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江陵当然明白她在找什么,于是卷下手臂上的毛衣袖口,领着她到一旁的次卧:“黎总在这里面,他睡了一晚,似乎并没有觉得不适。”

拧开门,江邑浔愣住了,她看到黎鸣恩正衣冠整齐地坐在书桌前,面前的电脑上还放着电影,只不过他的手脚却被铁链子绑住,显然没有人身自由。听到门声,他转过头来,看到江邑浔便笑了出来:“我还当是谁呢,真是没什么惊喜。”

他的语气令人听着就不快,她不悦反驳:“你都被绑架了,就不能学乖一次吗?”

“我挺好啊,吃得好,睡得好,怕我无聊,还给我电影看。”黎光辉正过头去,又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江邑浔简直哑口无言,绑匪不像绑匪,人质不像人质,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他们俩联合的一出好戏了。她把江陵拽出房间,焦急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再不出现,集团那边一定会报警?查到你简直轻而易举,你还想进监狱?”

江陵好看的眉毛慢慢拧了起来:“你知道我坐过牢?”

她呼吸一滞,看着他质疑的眼神,索性坦然:“江陵,你放他走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应该可以揭发他了。黎鸣恩找到了真正的账本,上面有他和欧朝光所有的真实转账记录,你可以当人证,你是恒一财务部的主管,说出你知道的财务异常动向……”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坐过牢?”

“江陵!”她忍不住喊出声,“因为我是依江,我是荀依江!所以我知道你心里有多恨,有多想杀死他,所以你不要再装了,你放了他,我们从长计议,他会有报应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几乎快要落下泪来,曾经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学长学妹,后来他们互相折磨,互相伤害,时光远去,她并不恨他,她与他感同身受,荣辱与共。然而,面前的男人却面露疑色,口中茫然地念着:“依江?”